而几乎在楚维阳的目光看过去的瞬间,一抹纯粹的乌黑墨色,从老者的眼波深处一闪而逝。
倏忽间,恍若是错觉一样,可楚维阳却愈明白,正是因为这一眼观瞧到的眼波灵光,反而证明了方才那恍惚间的诡谲经历真实不虚,而一切的变故,尽都源自于眼前的阴翳老者。
“甚么……”
眼见得,那老者又要开口追问。
可没等楚维阳的心神再猛地一提,又见那老者的浑浊的眼眸忽然间变得鲜活了起来,连看向楚维阳的目光也不再如之前那样的空洞。
老者摆了摆手。
“算了,不问了……能让老夫看上这么一眼,甭管你这身狗屁不通的修法,你,和你师父,你们两个玄冥丹鼎一脉的门人弟子,老夫算是认下了。”
正说着,那老者忽地又看向倚靠在楚维阳的怀里,渐渐地恢复了力气的淳于芷。
“以禁制彼此牵系心神,现在的年轻人呐……”
话音落下时,老者这才彻底转过身子来,当先一步往密林里走去。
“将玉符捏在掌心处,看准了老夫的身形,林中有护山法阵,莫走错了路,冤死在这儿。”
正说着,却也不见这青鼎峰长老有甚么等待的姿势,话音落下之后,便自顾自的往密林深处走去,只几步迈出,大半个身子就几乎隐没在葱郁丛林里面了。
不敢再愣神,翻手间捏起玉符,正要去追那长老的时候,又顾及着淳于芷这会儿的状态,眼见她几步路走出,身形仍旧颤抖着使不上力气。
紧要时刻,也顾不得甚么尴尬。
就当是在握着剑赶路,就当是在握着剑赶路……
这般在心中念叨着,楚维阳又一手搀扶起淳于芷的臂膀来,几若是将淳于芷大半个身子都抱紧了怀里,这才几步追赶,沿着长老走过的路,进了密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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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又约莫半个时辰过去。
眼见得密林中几经转折,楚维阳和淳于芷这才紧紧地跟在那长老的身后,最后几步路踏出,越过了密林的边沿,瞧着眼前直耸入云的高峰,这才算是真真的站在了青鼎峰上,站在了玄冥丹鼎一脉的地界上。
一路的沉默。
没等楚维阳想好要说开口说些甚么,如何与那脾气酷烈的长老交流些甚么。
忽然间,长老的声音兀自响起。
“再想酷烈那俩字儿,老夫扒了你的皮!
小娃娃,这便是青鼎峰了,你师父憧憬了一辈子的山门道场,也就是这样了,冷冷清清没甚么人烟的。”
这般感慨了一句之后,好歹没有再使那等诡谲的魔门手段,再彻底引爆楚维阳的情绪,长老只是又追问了一句。
“方才从林中走过来的路径,可都还记得?”
闻听此言,楚维阳赶忙回应道,“都记得,这点儿不会有甚么差错,一步一步都记着呢。”
长老这才点了点头,又拿正眼看了一眼楚维阳。
“既然如此,那么再有人要来暂住青鼎峰,便由你去林子外边接引了,这山上再清冷,老夫也是圣宗长老,没得一趟趟跑腿的道理。
给你这桩差遣,老夫自然也有说法。
来看圣宗的香火大典,跋山涉水的,来一趟不容易,似你这等师尊早早故去,没得到甚么法统的修士,为的甚么,不用你费尽办法开口,老夫只消看你一眼,便能猜个大略。
只是孩子,一门一户一姓里,同样长大的亲兄弟,爹娘都难免有个偏疼偏爱,这里边的事情没法全去讲道理,总归,法门传承的事情,不是你来这儿了,我就必须得传给你。
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的师父如何,你又如何,你这些年过的如何凄苦,都不是我必须传给你法脉的理由。
可是谁教这回大典,我往道场外走了这一趟,就接着了你呢,许你这桩差事,这几天里若是做得好了,也不用去住艮字殿、癸字院,峰顶道殿,是老夫的静修之处,许你们暂住在偏殿。”
刚刚开口说话的时候,长老已经一步步踏上了青鼎峰山间的羊肠小路。
楚维阳不敢怠慢,仍旧搀着淳于芷,一边仔细的听着长老的话,几乎要将一字一句都烙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