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刘协身为皇帝,注定与方正贤良四字绝缘。
唯有权势、阴谋和御人心术,常伴帝王。这也就注定,帝王是孤独的、寂寞的,甚至是心态扭曲的。
遑论帝王,既便是朝堂衮衮诸公,难道都是干净的?东汉一朝,最大的弊病便是外戚和宦官擅权,那么这些朝臣是如何做到屹立朝堂不倒的呢?难道仅凭清白二字!
所以,政治生态不正常,虽然根源在于皇权本身,但朝臣也在推波助澜。偶尔有几个强项令,估计也会被联合绞杀。
毕竟,污泥里面生长着白莲花,无论是污泥,还是白莲花,互相都是不痛快的!
坐在这四处漏风、腐朽衰败的皇权之上,除了选择用魔法打败魔法,刘协别无其他选择。
此时,袁隗苍老的声音响起:“陛下,臣等商议,选纳和献纳并举。选纳,循旧制,于明年八月。至于献纳,今有原汝南太守杨琦之女杨霏,容貌清丽无双;不其侯伏完之女伏寿,文秀雅丽;原虎贲中郎将袁术之女袁棠、袁梅,皆姿容秀丽;会稽太守唐瑁之女唐姬端庄大方。五女皆出身士族,知书达礼,家学渊源,请献纳为妃!”
伏寿、唐姬,听到这两个名字,刘协不由得一怔。刚才看到伏完,他还想着收了伏寿这个坑家女。没想到,袁隗他们,买一送一,唐姬居然也一并献纳了。
嫂嫂,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哦,不,错了。是唐姬,我的妻!
至于杨霏、袁棠和袁梅,在刘协看来,算是添头。
可这添头,却也不简单。杨霏后嫁于大司马李傕为妻。纳了杨霏,他算是提前报了李傕纵兵劫掠陈留、颍川,占领长安,把持朝堂大权的仇。而袁梅,亦是贰臣孙权的妃子。
想到这里,刘协心中泛起些小激动。不过,这种不为人知的阴私,不宜为人所知。他强行抑制住荒唐的想法,泰然自若地,朝着穆顺点头示意。
();() 穆顺见状,高声道:“制曰:可!”
朝堂内,诸多大臣闻言都松了口气。唯有董卓不满地轻哼一声。
在董卓想来,为了护持子婿牛辅,他不得不在献纳一事上,退让一步。然而,小皇帝却丝毫未顾及董白的感受,一点矜持都没有,径直应允,让他很是恼火!
看着身边部分大臣扬眉吐气、志得意满的模样,董卓就颇为不爽。
当然,也有大臣心生不满。
牛辅盗掘皇陵,直接践踏了皇权,可谓是极其恶劣。而世家大族,却把这件事视为献纳的筹码,高举轻放,和董卓达成了利益交换。
律法废弛如此,实乃国之憾事!这些大臣愈发不满世家大族唯利是图的短视和颟顸。
刘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清楚,未来的改革,需要一批志同道合的臣子,为他摇旗呐喊、真抓实干。而这批臣子,他只能从不满世家大族的人中选择。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朝会,在董卓和世家大族针锋相对、互相妥协之下,圆满闭幕。
有人开心、有人愤怒、有人怅惘,人心百态,莫不如是。
这次朝会,使得朝堂的势力达到某种微弱的平衡。
历史上的十月,董卓仗着西凉强兵的威势,放纵士兵在洛阳城内劫掠富户、搜刮财物,奸淫妇女。
而今,经过牛辅事件的打压,董卓变得隐忍、安分了很多,连着西凉军都收敛了暴行。洛阳城内外,显得生机勃勃,平静祥和。
以袁隗为首的大臣们,似乎从此次联合斗董中,尝到了甜头。
面对董卓的骄横残暴,以及西凉军的兵锋,他们自知难以抵抗。可是他们可以在朝堂之上,利用董卓的疏漏,据理力争、光明正大地谋求利益。
同时,谋划送女入宫之事,因袁隗等人早有商议,故杨霏、袁棠、袁梅、伏寿、唐姬五女,除伏寿一直居住在洛阳城内,其他数女或被接至洛阳城,或在来洛阳的途中。
();() 为了早日送女入宫,避免夜长梦多,袁隗他们也未按照家世、地位论资排辈,而是按照地理位置近远的顺序,将伏寿、唐姬、杨霏、袁棠和袁梅五女送入皇宫。
朝会之后,董卓虽然变得隐忍,但他恼怒刘协收女太快,同时还觊觎贾诩的才能,遂倚老卖老,对刘协强势了一把。
宣室殿内,刘协和董卓据案几跪坐而谈。
董卓气恼道:“臣曾言,陛下方总角之年,精气不足、血气未定,不宜多纳嫔妃,以致伤及根本。陛下竟枉顾臣之善言,未做半分思量,径直应允,实在是气煞老臣也!”
刘协苦笑道:“朕纳董白、吕珺,已被清流非议,世家嫉恨。若是再拒世家之女,恐流言蜚语,盈于天下四方啊!”
董卓顿觉语塞。虽然他不想承认,但自身名声如何,他还是颇为自知的。
这也是刘协向他抛橄榄枝,表露欲纳董白为妃之意后,董卓不假思索,双方一拍即合的原因
董卓自入洛阳,倚靠手底下的西凉兵,废黜刘辩,拥立刘协,图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立个小皇帝,好控制朝堂么!
可是,他终究缺乏大义。而嫁孙女董白于刘协,他便有了外戚的身份,统摄朝堂,名正言顺。
所以,从某些方面而言,董卓尚需承刘协的情。
看着振振有词的刘协,董卓也有些无奈。这个小皇帝,哪哪都好,就是太有主见,让他是又爱又恨。
不过,此次前来,他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贾诩,所以,小皇帝给出合理的解释,他也就不为己甚了。但是,这个亏他不能白吃。
因此,他故作痛惜道:“臣亦不曾想到,白儿的姑丈牛辅,胆大妄为,居然盗掘先帝陵寝。老臣知道白儿近几日来颇为伤心,还望陛下能够善待白儿,莫要迁怒于她。”
刘协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悲痛道:“先父陵寝被盗,朕自是痛心。但白儿何其无辜,朕自不会迁怒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