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没多久,白井未郁就被高二的教导主任带到了教务处。她丝毫不见外地坐在沙发上,没显出有任何局促,反倒映得教导主任更像是客人。
教导主任烦恼地抚摸着自己日渐稀疏的头发,大概明白对面学生找自己的理由。
他对白井未郁的印象不深,还依稀停留在“成绩不错的乖巧转学生”上,喝了口茶水,试图好好商量,“白井同学,有什么事吗?”
白井未郁人畜无害地笑着,只是语气就显得不这么友好了,“老师,我就跟您直说了。”
“关于剑道部和排球部之前的冲突,我不太理解这个处理结果。”
教导主任没想到她装都不带装一下,直接直白地切入了话题,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呛在喉咙里。
他剧烈咳嗽起来,手指扶着窗台佝偻腰,好半天才平复。
“这是学校仔细商讨后的结果。”他解释着,只是言语听起来并不太具备说服力,“毕竟,剑道部的几位成员也并非有意为之……”
白井未郁闻言,没忍住笑了一声,“说比赛的那几个选手是单纯没看路,我相信。可说拦我那几个不是故意的……老师,这话您自己信吗?”
教导主任一噎,忧愁地叹了口气,“这事不是几句话能说清楚的……另外,白井同学,对师长要有最基本的尊重。”
他并非不明事理的人。但是……比起求得完全的公平,学校更需要考虑的更多。那几个学生虽说犯了错,与这件事没有直接联系,就轮不上什么大惩罚。
他望着对面执着的少女,很想大声把淤积在胸口的闷气吐出来。这个年纪的孩子,总会抱有一些对世界的不切实际幻想。
他不觉得这种纯粹是件坏事,但……还是要面对现实啊。
“不好意思,没有不尊敬您的意思。”可白井未郁就好像听不出他话的潜台词,语气依旧直白道,“但有什么说不清楚的,那几个人,单说人品就差的要死吧。”
“说实话,虽然当时也是没过脑子一时冲动,但我挺后悔那一脚没再踢用力点的。”
教导主任:“……”
他揉搓着眉心,感觉头开始疼了。
不是,平时见面都会认真鞠躬礼貌问好的那个优等生,去哪了??
在教导主任古怪的注视下,白井未郁坐端正了些,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微微笑了笑道:“老师,我就这么跟您说吧。”
“我父母是做服装生意的,做得还算不错。我能转学到稻荷崎,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她指尖轻轻敲了沙发的扶手两下,“比如说,咱们学校所有运动社团的队服,都是我家生产的。”
一片死寂。
她微妙停顿片刻,任由教导主任脸色发酵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补上下言,“另外,学校不少社团额外的经费,比如说排球部上星期的那笔更换器械的费用……也是我出的。”
虽然准确来说是游戏出的……嘛,这点无伤大雅。
教导主任已经快站不住了:“白井同学,先不提那是不是真的由你父母负责的。别,别把这些事拿到明面上说……”
白井未郁一言不发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没去看气若游丝的教导主任,理了理衣袖。
“我觉得特权这种东西挺没劲的……但是有些时候,又只有‘特权’能发挥作用。”她说这话时眉梢微微蹙起,似在思索的模样。
白井未郁素来见到老师就习惯挂着笑容,看着极为乖巧,会让人不由心生亲近之意。但又正因如此,这样的人突然不再笑,而是露出严肃的表情时……很唬人。
她说:“烦透了……所以老师,你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吧,关于这件事的处理结果。”
“要么那几个人重罚,要么剑道部干脆直接别开设了。毕竟这几年也没什么成绩,还不如把经费分给其他社团,您说对吧?”
……
惩罚结果很快再次贴上了公告栏。
剑道部被要求停止社团活动整改两年,那几个一年级生被要求强制退部,遭受纪律处分,还要打扫一学期的卫生。医疗费用也由这几人全部承担,同时还有额外的罚款。
其中,白井未郁不情愿但再主动联系了父亲,使了一点父亲商网中的小手段,联络到了那几人的父母。
她父亲对此还有些惊讶,“未郁,你不是之前最讨厌这种手段了吗?”
“那是之前。”白井未郁手指无意识绕着发丝,把头发一圈圈缠在指腹后又解下来,“现在……我想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如果只有特权才能维护她想寻求的公平的话,她这个受益者还嫌弃手段,那未免也太矫情了些。
“不提这件事了。还记得很久之前,我跟你提过云雀田吹教练的事吗。”白井未郁把方才玩弄的几缕发丝撩到后面,从体育馆的台阶上站了起来,“帮我引荐一下吧,拜托了,爸。”
她挂断电话,无声盯着面前乌泱泱的一群人。那几对父母被迫立下“会教育好孩子”的保障后,把涉事的几个学生全牵了过来。
领头挑衅的男孩此刻垂头丧气站在她面前,还被他的父亲恼怒地推攘了一把,完全没了当时的嚣张气焰。
尽管似乎完成了报复,白井未郁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爽快。
“你们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蠢,还是单纯迫于压力,不得不认错啊。”
她垂眸,看着那男生放在腿侧的右手,“不管你们是真的认识到错了,还是假意应付我……反正我们部受伤的学长说,出院后要狠狠揍你们一顿。做好准备吧。”
*
又过了几天,中村学长终于喜提出院套餐,打着石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