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土地祠,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朝廷对待贪官使用的酷刑之一是剥皮揎草,把皮剥掉,塞上稻草,而“稻草人”摆放的位置就是土地祠!
句容县衙还没有稻草人,但有些府县已是出现!
骆韶不无担心地看着顾正臣,提醒道:“县尊,这样做的话,恐怕不合适吧?”
顾正臣摆了摆手:“放心拿吧,这是朝廷给你们的养廉银,不是本官给的。”
“朝廷?”
骆韶、陶贞等人无语。
朝廷会舍得给吏员钱,还是四贯钱,开什么玩笑。你一个七品知县,一个月还不到四贯钱,我们不入流吏员,朝廷会给这么多?
打着朝廷的招牌,办着朝廷不准许的事,合适吗?
刘贤不管这些,谢过顾正臣之后,点数了四贯钱,周茂见状,也伸了手。
赵谦见骆韶等人一动不动,看向顾正臣:“县尊,若此举……”
“拿钱,该回哪里回哪里去,日暮时各自回家,明日点卯后登高。”
顾正臣一拍桌子,了脾气。
赵谦、骆韶等人见状,也不再客气,各自拿钱,谢恩之后离开二堂。
顾正臣见箱子里还剩下几贯钱,对顾诚说:“数四贯钱归入咱家账上,另外去备点菊花酒,重阳糕,摘一些茱萸回来。”
顾诚欢喜地答应。
重阳节,后世人不怎么重视,连个假期都没法定。但对于古代而言,这可是大节日,无论是官府,还是民间,都极是重视。
老朱在重阳时也不办公,毕竟是祭祖节日,他也需要找个地方和朱五四唠唠嗑。
士人需要插茱萸,登山秋游,赏菊,喝菊花酒。
百姓需要做重阳糕,带儿子看望先生,送女儿回娘家。
金陵。
天界寺住持宗泐安排人将两千贯钱送入东宫,朱标拿着一封书信,命人抬着两千贯钱到了坤宁宫。
朱元璋正在与马皇后说笑,见朱标来了,目光扫向院子里的箱子,问:“那是何物?”
朱标见礼之后,递上书信,面带笑意:“父皇,母后,这是佛门送来的重阳礼。”
“重阳礼?”
马皇后淡淡一笑:“还真是奇怪,从未听闻,往年也无,今年竟送来了,想必是有些名堂。”
朱元璋打开书信,看了几眼,嘴角微动:“妹子,这可不是佛门的重阳礼,是那位吃饭知县的重阳礼。好小子,贪污受贿,竟还敢拉着标儿,咱们一起贪!”
马皇后见朱元璋眉眼之间透着祥和,料不是真动怒,便佯装生气的样子:“那位吃饭知县好大胆子,竟敢公然贪污,陛下,得严惩,至少让他三日吃不得饭。”
朱元璋哈哈大笑起来,拉着马皇后的手坐了下来:“妹子莫要气恼,这个吃饭知县,还是需要吃饭的。只不过这次贪污,着实有些特殊,你且看看。”
马皇后接过书信,仔细看去,不由得蹙眉:“他竟然用佛骨舍利从天界寺中坑走了五千贯钱?”
朱标上前:“母后,外面是两千贯钱,剩下的三千贯被留在了句容。”
朱元璋见马皇后不说话,哼了一句:“这个小子还真大胆,他吃大头,让咱们吃小头!”
马皇后脸上浮现出笑意:“重八,你这就是不讲理了。他是凭本事从佛门手中拿走的钱,能分咱两千贯已是懂人情世故。不过我看啊,这小子并不是来分赃的,而是求饶保命的。”
朱元璋端起一杯茶,爽朗地说:“妹子说得没错,他这是拿两千贯钱买他小命,求朕不杀他。这小子也真是会闹事,提出试点什么养廉银,每个月给胥吏四贯钱,若不是看在这钱不出县库,不出百姓,非抽他一顿不可。”
马皇后低头看了看信,目光中带着忧虑:“重八,这顾正臣做了一账,说给胥吏四贯钱,月不过二三百贯,却可避去十之七八之贪腐,减扰民之害,所得利虽不可见,却胜在千家万户安宁,终有可饱腹之饭。倘若真如此,未不可行。”……
马皇后低头看了看信,目光中带着忧虑:“重八,这顾正臣做了一账,说给胥吏四贯钱,月不过二三百贯,却可避去十之七八之贪腐,减扰民之害,所得利虽不可见,却胜在千家万户安宁,终有可饱腹之饭。倘若真如此,未不可行。”
朱元璋冷着脸:“这小子是拐着弯说朕苛责胥吏,给他们的太少!胥吏之贪念,唯有重刑可压制,许以利只能增其贪念!他也不想想,天下府州县皆如他如此办事,朝廷要每年要拿出一千万石去养官吏,这不是害民是什么?朝廷一年税尚不到三千万石!这小子就是胡来!”
马皇后看向朱标,使了个眼色。
朱标连忙走到朱元璋身前,劝道:“父皇,儿臣以为,不妨将句容的三千贯钱再收回两千贯,只留他一千贯钱,他要给胥吏试点钱就由他去,只需下一道旨意,胥吏养廉之银,不准他动用县库,不准他找士绅索取,更不准他盘削百姓。如此一来,他便会知难而退……”
朱元璋眼神一亮,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如此一来,朝廷白白入账四千贯,又给了顾正臣一个台阶,不至于打击他做事积极性,没了这钱,顾正臣想继续给胥吏钱也不可能,佛门被打劫一次,总不可能被打劫第二次吧。
就这样办,小子,看你还有啥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