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下轮到慕汉飞吃惊,他转头看向面前这个心思细腻的男孩,“阿楚,你是怎么看出的?”
他回想这些天来的举动,现自己也没有世家公子那些娇气,阿楚是怎么看出的啊?
潘畔看向一脸不解的慕汉飞,这才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一开始的确没有看出,但你扶我阿娘的动作暴露了你是世家公子。”他抬头看向那轮明月,合起的手指无意识揉搓,“世家公子一些举动,终究与我们这些人有所不同。”
慕汉飞塞默片刻,“不愧是阿楚,心思果真细腻。”说完,他问道:“话说,你既看出,为什么不好奇我的身份?”
潘畔低下头,摇摇头,缄默不语。
但纵使潘畔不说,慕汉飞也懂他的意思。
潘畔怕自己一开口就失去了眼前这位来之不易的朋友,他不敢。而且,他看重的也是世子这个身份,他看重的只是慕汉飞这位兄弟本身。
慕汉飞伸出手,认真看向潘畔,“潘畔,不管我身份如何,我们是一辈子的兄弟。”
潘畔看了慕汉飞一眼。
月光扑洒,这小小庭院却宛如仙境,面前如明月的少年含着淡淡却足够真的心,晃着他的眼。
潘畔抬起手跟慕汉飞的手掌相握,语气带着微微忐忑,“一辈子的兄弟?”
慕汉飞用力握紧,“一辈子的兄弟!”
清光盛在木桶的水中,水面浮现出两人坚定又爽然的身影。
就算知道潘母已药石枉然,但潘畔依旧不死心给母亲去购李大夫之前开的药。
这药价较贵,慕汉飞便想帮忙,于是他从母亲的药房取了不少药,前往潘畔家。
但他还未进门,就听潘母厉声道:“潘畔,你告诉我,我那箱子里的钱是不是你拿去买药了!”
潘畔跪在潘母身前,未说话,但答案显然。
潘母把药递给潘畔,“去,把药给退了把钱拿回来。”她说得很急,话音刚落,她就弯着腰猛烈地咳嗽。
潘畔立马起身,给母亲捋背,焦急道:“我去给您熬药!”
潘母一听,顾不上要她命的咳嗽,抢过潘畔手中的药紧紧护在怀中。
潘畔着了急,语气中带着恳求,“阿娘,这些我是不会退的,而且药坊也不让退。您就让儿子给您熬药吧!”
潘母一听,怒火冲心,她哑声骂道:“混账,咳咳咳,那些钱是给你娶媳妇的!没了那些钱,你让人家姑娘跟着你受苦嘛!”
潘畔见母亲松开手,连忙从她怀中抢过药,一手护住药一手扶住潘母,道:“阿娘,那些钱没了可以再挣,大不了我不娶媳妇就是,那些都比上您重要!”
潘母听了更加生气,她狠狠甩掉潘畔扶住她的手,“糊涂话!阿娘能陪你一辈子吗?阿娘已经快死了,阿娘陪不了你一辈子。阿娘走后你怎么办,阿娘死前不攒出你娶媳妇的钱,阿娘怎么能安心的走。”
潘畔攥紧了手,他想再说,可他知他的话只会把他的阿娘气得更厉害,她这病不能气。
慕汉飞赶紧推门进去,把药递给潘畔,他扶起潘母,一边学着潘畔捋背,一边温声道:“伯母别气,一会儿我替您好好开导他。”说着,他给潘畔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赶快抱着药去熬。
潘畔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抱着药就去了厨房。
慕汉飞低声道:“伯母,我知道您不放心阿楚。您放心,我是阿楚的兄弟,我会帮您看着他,看着他娶妻生子。正如阿楚说得那般,这钱可以再挣出来,你就别生气了。”
潘母其实并未固执地让潘畔娶妻,她只是怕了。她自己的身子比谁都清楚,她的魂魄几乎从她身体里飘出,飞向冥界。
所以,她怕她死了后,她的儿子该怎么办,跟她苦了这么久的儿子该怎么办!
潘母听到慕汉飞说他会陪着阿楚,心弦顿时松了一半。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慕汉飞的胳膊,眼中闪着泪光,“当真?”
慕汉飞举手誓道:“当真。”
潘母另一半心弦也松了下来,她抓着慕汉飞的手,流着泪,道:“孩子啊,我知道把我家阿楚托付给你,对你对你家不公平啊。可是伯母怕啊,怕这个孩子孤苦,怕这个孩子在我死了后也跟着我去了。他太小了,我难受啊!”
慕汉飞取出他匆匆赶来未放下的帕子,给潘母擦了擦泪,温声道:“我知道。我会看着他的。”
潘母喜极而泣,握紧慕汉飞的手,“孩子,谢谢你。”谢谢你了去我这老妇最后的遗憾,谢谢你。
而一旁在厨房熬药的潘畔,咬紧唇无声哽咽。他举起手,把脸上的泪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