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安依言把手腕放上去,极力控制心绪,放缓心思。
宋尚食搭上脉,片刻后,目光陡然看向亦安,似有精光乍现,旋即隐之。
亦安心里冷汗都快下来了,轻声问道,“敢问姑姑,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现在亦安反应过来,便是诊脉,用得上尚食女官亲自出马?在太医院随便拉个太医都能干的差事,何必动用先皇后的臂膀?
陆氏给亦安讲过宫里的人事,现在的六尚女官加上穆尚宫,俱是先皇后时期的老人,一直在宫中做供奉。
不料宋尚食缓缓对亦安摇摇头,目光很是满意的模样,“姑娘的身子十分康健,不必多虑。”宋尚食看向亦安的目光,就好像看见一株刚好长在眼前的百年灵芝,只等时机成熟,便能收获果实的模样。
亦安一时拿不准这位是心怀善念,给参选的姑娘留一条退路,过后再刷下去。还是学艺不精,压根儿没诊出来?再或者是闻老先生的药吃了这些时间,已经有所起色?再不然就是对亦安有所图谋,才没说出真相。
可亦安身上有什么好值得宫里图谋的呢?若说身份,勋贵女儿家里可是有爵位的。亦安父、祖虽皆是高位,但到底没有丹书铁券炙手可热。
宋尚食足足摸了亦安的脉半刻钟功夫,这才将人放开。对穆尚宫点点头,宋尚食便再次闭目静思。
随后宫女们引着亦安两人到偏殿歇息,这里已经有了人。秦首辅的孙女,秦珂。
父亲官品在三品以上,且又适龄的女孩儿本就不多。要么已经出嫁,要么年岁还小。
除了秦珂外,慎国公的两个女儿也在。
秦珂、徐沅姐妹与亦安两人见过礼后,便坐在一处说话。
几人面色都还算平静,没有初入宫闱的惊慌失措。
“这回选秀还有诊脉,真是不同于往常,也不知是个什么路数。”看来不止亦安一个人觉得怪异,徐沅也不甚理解。
“或许是怕选了身子不好的进去,天家觉得晦气。”以往不是没出过这种情况,刚选的王妃不过一个月光景,竟然无声无息地过世了,连大婚礼都没办。
不过秦珂说这话,心里到底是有些怨气的。祖父身为首辅,不得不做个表率,自己便入宫来了。
徐沅和亦安对视一眼,然后安慰起秦珂来。若是秦珂这话传出去,不大不小,也是个晦气。细论起来,秦珂这话里有一丝刻薄天家的意思在。
不多时后,陆陆续续有几个贵女依次到偏殿历来。都是家里有爵位的,官员家的女儿很少。
亦安不知道的是,自从宋尚食给她诊过脉后,对后来的女孩子,便没有那么上心了。
文武百官和勋贵外戚,适龄的女儿放到一起,也不过三十出头,其中有权有势的只有一小半。有些家里只剩块铁券的勋戚,实指望着这回
选秀,自家女儿能出人头地的。
等到所有姑娘聚在一处,穆尚宫便一个人过来,对亦安等人道,“请姑娘们随我来,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本朝掖庭是只给宫女住的,即便是选秀,秀女们也另有住所。
给秀女们住的地方叫甘露殿,亦安被分在东配殿,和她一起的是亦真、秦珂和徐沅姐妹一人。
等民间女子入宫后,估计会另选宫室供其居住。
就在陆氏为亦安姐妹悬心的时候,宋尚食在给所有姑娘诊完脉后,马不停蹄直入太极宫。
“恭喜圣人,有位姑娘极合陛下心意。”原来安排宋尚食给参选秀女诊脉的,正是圣人。
圣人不意真有此人,问道,“是哪家姑娘?”
宋尚食回禀,“是白侍郎家的女儿。”正是亦安无疑。
听到是白侍郎之女,圣人面色几度变幻。不是不满意这个人选,而是在想,真的有这样合心意的人选?
焦清跟了圣人几十年,如何猜不出来圣人心里在想什么,忙道,“这是上苍都在庇佑君上,可巧有这样一位合心意的。”
圣人既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必然要把此事安排周密。宋尚食师承祖父宋老国手,医术自然没得说。焦清又是全程参与进来,自然也知道一部分。
“当真这样?”圣人想的是,若他真得天佑,怎么妻子、儿子和孙子,此时都不在身边呢?
“此乃天佑陛下。”宋尚食忙将亦安的身体状况细细说了。
“能够参选的秀女之中,只有这一位,是养而不生最合适的人选。”宋尚食不是没诊出来,甚至她连亦安正吃的药是自己师兄开的都诊出来了,只是没说实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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