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本是来送些热汤,在门口见到你我商谈,便不曾进屋。”
“如此,便只好到大人府上叨扰了。”
一早出门相约时,祖母便已知晓,王妈妈的眼神是想让自己将人留住。其实他也很想让祖母见一见苏汐禾,希望自己中意之人,祖母能够喜欢。
听着耳边下人们忙碌的声音,苏汐禾不自觉地怀疑自己被宋今安骗了,这哪儿是什么便饭,该是一早便准备好的家宴才对。
饭桌上的饭菜香气四溢,有许多都是自己平日里爱吃的,若是有一两道,她还可以猜测是巧合,可摆在自己旁边的几乎都是自己日常中意的菜肴。这位老夫人,想来是一早便派人打探过自己。
“苏小姐,莫要觉得拘谨,寻常家宴,多吃一些,多吃一些。”
孙老夫人双眼眯起,一个劲儿地往苏汐禾的碗中夹菜,还是王妈妈办事仔细,一早便打听好了苏家小姐的饮食喜好,这般便是万无一失了。
这丫头的模样越看越喜欢,孙老夫人是从心底里觉得开心,难得自家孙子开了窍,想来好事就在眼前了,自己也算能够放下心来。
“多谢老夫人。”
苏汐禾摸着自己沉甸甸的碗,心中一暖,她从不知原来被老人家疼爱是这样的感觉,只是自己的祖母从不会这般对待自己。这句多谢是由衷的感谢,不单单是出于礼数。
直至回府的路上,宋今安才明白苏汐禾所思所想,见她一直不开口,还以为是祖母太过热情让她不适应。
“大人,你一定过得很幸福。”苏汐禾在马车上缓缓开口,“老夫人应是十分喜爱你的,不然也不会如此招待你的朋友。”
“自幼便只剩下我与祖母二人了,祖母一度对我的保护过了头,不过后来长大些便好了。”
“大人的父母······”
宋今安将目光移到旁处:“双亲在我幼时遇到山中贼人劫杀,皆亡故了,说来也是惭愧,如今的我竟也想不起他们的模样了。”
苏汐禾好似明白了些什么,开口问道:“大人是因如此才会去大理寺的么?”
“是啊。”
男子轻叹一声:“从前我只是想抓住杀害双亲的贼人,亲手送他们进监狱,后来师父帮我抓住了那些贼人,告诉我为人官者,不应局限于此。若是能够让这世间的罪业少一些,那么如我一般失去双亲的孩子,便也会少一些。”
“你师父说的很对,定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是啊,师父真的很好,教会了我许多,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大理寺少卿。只是······一场大火中,师父为了救一个孩童,而葬身火海。”
苏汐禾扯了扯他的衣袖:“抱歉,提到了你的伤心之事。大人如今为官清正,你师父也会十分欣慰的。”
“无碍。”
宋今安看着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样子,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苏姑娘,日后若你想,随时可来林府。”
“大人,你是说?”
“不不不,姑娘莫要误会,这是祖母让我说与你听的,我一年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大理寺办案,祖母许是见你合眼缘,想让你有空便去相伴。”宋今安又补了一句,“不过老人家多半是如此的,姑娘不必当真。”
现下宋今安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都在说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话,明明是想同她说,林府永远都欢迎她去,硬是开不了口。
“好。”
“啊?”
宋今安愣了一下。
“大人,我若有空便去林府看望老夫人,只是不要似今日这般铺张便好。”
苏汐禾掩面笑了笑,平日里办起案来雷厉风行的宋大人,如今却因为家常之事,如此迟钝,着实是有些好笑的。
宋今安跟着嘴角微笑着:“恩,好。”
年关在即,边关的战事仍处于胶着的状态,城中人人都盼着前线的战士能够早日凯旋,街上并无任何喜庆之色。是以宰相顾越的六十大寿并未铺张操办,仅仅是邀约了朝中的同僚及亲友,在家中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聚会。
宋今安入相府之后,便坐在一处角落之上,在人群之中寻找着贺北寒及顾星回。
顾相只有顾星回一个女儿,向来是宠爱有加,但是自己却从未见过其人,只是南都城中对她皆是些赞美之词,精通琴棋书画,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
入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已高朋满座,一个男子从主桌之上走过,却并没有敬酒之意,宋今安瞧着那人一身的深绿色长衫,隐约浮着竹叶的印花,银色冠子略显沉稳。仅是一瞥,便能够在人群之中脱颖而出,的确是俊美异常。
那便是贺北寒,与朝堂之上的模样,有些不同。
宋今安目光跟随着贺北寒,见他似是要离开宴席,急忙也起身准备跟上去,眼前却突然晃过一人。
内部侍郎左沥川举起酒杯,挡住了宋今安的去处,脸上却不见笑意:“呦,这不是宋大人嘛,可真是难得看见啊,听闻宋大人向来不屑参与这般的宴席,怎会在此?”
宋今安并不想与他多言,准备从另一处走去,却被左沥川再次挡在身前。
“宋大人,这般焦急是要去作甚啊!莫不是要去给顾相敬酒?”左沥川的声音抬高了许多,周围在场的官员皆望了过来,包括本要离开宴席的贺北寒。
“也对,宋大人眼高于顶,自然是看不见我们这些官职卑微的同僚,想来也就顾相能够将宋大人请来,宋大人这么快就坐不住要去给顾相敬酒了么!”
宋今安仔细看着眼前的左沥川,眼底除了嘲讽还有一丝怒气,此人与自己同为当朝四品官员,平日里却没什么旁的交集,去年曾收到过他的喜帖,好似是家中满月宴席。不过自己私下里从不参与这些场合,便让正言帮自己备了一份薄礼回绝了。
眼下此人拦着自己,多半是为了满月宴的事情,见他面色红应是饮多了酒,宋今安并不想与他过多纠缠,就当做是酒醉之后的胡话。
宋今安拱手作揖,径直绕过左沥川,却不想被一把拉住了长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