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不似王妈妈脸上时时挂着笑,她颧骨高,笑起来不好看,从年轻时就爱板着脸,看久了也不觉得不好看,李氏以前没嫌弃过刘妈妈的长相,现在更加不嫌弃,反倒觉得刘妈妈办事认真严谨,这面相就是证明。
“回太太的话,打听清楚了。”刘妈妈说话度有些快,倒也简明扼要,把大老爷回来的事说了一遍,“大老爷瞧着还好,就是有些瘦,太太这些天能好生照顾大老爷饮食最好了。”
刘妈妈把纪仁礼回来的事打听的非常清楚,连带着什么表情,说了什么话。李氏在正房就瞧了丈夫一眼,实在是想的不行,听刘妈妈这般提醒,拍了下桌子,“这还不容易,你那儿媳不是在灶上,回头多想几道食水方子,帮我好好照顾老爷!”
“可是这掌事的……”刘妈妈语意含糊。
李氏才想起来,掌事的是王妈妈的儿媳。之前这个职位,她替王妈妈儿媳要到了。可此一时彼一时,李氏嫁到纪家年头长了,自己也有几番体悟。
她叹了口气,“之前我看王妈妈那儿媳着实能干,可王妈妈犯下如此大错,老太太那里想来不会愿意用她了,被撸下来是早晚的事。那日你和你儿媳帮着操办小宴,我瞧着很有几分巧思,这样,我先命令下去,让王家的都听你的话,等老太太话夺了厨房管事之职时,我便送你儿媳上去,怎么样?”
李氏在施恩,刘妈妈当然立刻跪下谢恩。不过刘妈妈心底并没感激李氏,李氏自开始帮的就是王妈妈,现在是瞧着王妈妈不顶用了,才回过头来要提拔她。
正如李氏所说,王妈妈犯了事,她儿媳妇借她的势得的位子早晚会撸下来,而且看样子根本过不了这个年节。依自己和儿媳功劳,不用李氏说,这位子也跑不了了。
而这一切,其实是九少爷一手推着的。
刘妈妈表情虽作出激动样,眼底却一片清明。
“好好好,快起来。”李氏亲自把刘妈妈拉起来,“你可看到九少爷了?”
刘妈妈浅笑,“瞧见了。九少爷一回来就去给大老爷请安了。”
“如何?大老爷可是见他了?”
“大老爷毕竟是九少爷生父,不见却不过情面。”刘妈妈说到这自傲般扬了扬头,“可是大老爷并不满意,奴婢听着——”她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九少爷走后,大老爷骂了九少爷好久呢。”
“可是真的?”李氏眼底全是喜意。
“自然,”刘妈妈表情恭维,“能让大老爷喜欢的,除了咱们大少爷,再没有旁人了,九少爷这样,根本不用太太出手,大老爷就能治他了。”
“那是!”李氏面有得意之色,转而又忧心,“你此去可被现了?”
刘妈妈肃手站立,底气十足,“奴婢从老太太院里办完事回来,途中经过大老爷书房,便是被瞧到,也是正常路过,有甚好怕的!”
“正是如此!”李氏放心了,高兴地站起来转了几圈,吊梢眉都透着喜意,“你说的对,如今老爷回来了,不用我出手,老爷就能收拾那扫把星!我不能给老爷添乱……我也该静静,这些天冷的很,咱们不如好好呆在屋子里,瞧个戏也是不错的……”
“太太英明。”刘妈妈眼睛瞧着脚尖,如今她能帮到九少爷的,大概只有这些了。
睡了一觉后,纪居昕精神满满地去了正院。
杨氏听到小丫头传话赶紧让红英出去,把他迎进来。
“祖母安——”纪居昕待要行礼,杨氏已经先一步让红英扶他站好,“乖孙儿,现下没外人,无需如此拘束。”
待遇这么好……纪居昕眼睛一转便知,杨氏这是有话跟他说,大概还想请他帮忙。
他就真的不拘束了,大大方方随着红英的手走到下坐好,接过红英递过来的茶,啜了一口。
“外面风硬,怎不见你穿披风?”杨氏脸上褶子散开,关切的笑问。
纪居昕垂头做低沉状。
杨氏不解,顺着话头往下引,“也是我疏忽了,没料到今年雪来的这般早,你的衣服还在做,没赶上。今日清晨路滑,我派了车去接你,庙里的僧人却道你已离去,我还担心你出了事……还好你及时回来,穿的也暖和。可是哪位少爷借了衣服给你?”
反正他已到家,编瞎话他也不知道,杨氏是真派人去接过了还是只顺口这么一说?
“是林少爷,见我冷,把自己的衣服给了我。”纪居昕撇开心中念头,顺着解释,“因为路不好走,下人们车赶的慢,我才回来迟了,请祖母责罚。”
“又乱说话,你能得人缘,也是为纪家长脸,我罚你做甚?”杨氏笑眯眯,“祖母问过了,你的衣服后日便可完全做好,这两日你就穿林少爷给你的那件披风罢。”
她倒听的清楚,林少爷是把披风给他了,不是借。
纪居昕知道杨氏在引他说话,他故意这般表现自然也有目的的……马上摆出不大高兴的脸,“父亲训我了,我要顾及身份,那披风……孙儿不敢再穿了。”
“你父亲?”杨氏面起怒色,片刻即消,哄劝纪居昕,“他初回来不知家里事,这才让你伤心了,你不用怕,听祖母的,就这么穿,回头祖母自会与你父亲分说清楚。”说完又喊陈妈妈,让她去库里取几件小玩意,给九少爷压惊。
纪居昕面带感激地看向杨氏,大大的眼睛里隐有水雾,“祖母这般对孙儿,孙儿实在是……无以为报。”
“做祖母的,哪用着你们小辈回报,只要一个个平平安安的,祖母就安心了……”杨氏慈爱地看着纪居昕,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
纪居昕差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昕哥儿啊,此次出行,你可是和夏家少爷一起?”
杨氏这样一问,纪居昕便知,正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