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那之前,靳司讓就用備用鑰匙打開了她的房門,也不進來,杵在光影交界的門邊,用陰冷的一雙眼看她。
夏冉萬分驚恐:「你哪來的鑰匙?」
她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房子都是他的,有鑰匙也不奇怪。
夏冉胸口還在起伏,「下次別隨便進我房間。」
「那就給我安靜點,不然下回就不是只進你房間這麼簡單了。」
那是夏冉住進靳家後,靳司讓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也是震懾力十足的一句威脅。
相處的時間一久,夏冉越感覺到靳司讓對自己的輕蔑,一開始,她在意得不行,直到發現他對誰都是這副德行後,心裡的擰巴才淡了些。
靳家別墅很大,自帶花園,但在那見不到一朵花,後院栽了幾顆柚子樹,一到秋天,果實成熟,淡淡的清香撲入鼻尖。
有天夏冉心血來潮,爬上樹,準備摘幾個果子嘗嘗。
爬到一半,忽然慫了,尤其在她一腳踩空、身體懸在半空後,心臟都快飛出去了。
她雙臂緊緊環住樹幹才沒讓自己掉下來,這時右手手臂忽然傳來酥酥麻麻的癢意,她抬眼看去,頭皮瞬間發麻,嚇得她條件反射鬆開了手,人從兩米高的地方摔了下去。
那天早上剛下過雨,泥土還未乾透,泥水濺到她臉上,她拿手背抹開。
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後,頭頂罩下一大片陰影,她抬頭,看見靳司讓冰山一般的臉,還沒來得及起身,聽見他冷冰冰地甩下兩個字:「真醜。」
真、丑?
丑?
夏冉沒見過她爸,家裡也沒留下他的照片,她對他的所有想像都源於方堇的描述,雙眼皮,眼型有點接近桃花眼,鼻樑高挺,嘴唇薄,偏俊美的長相被村里不少人調侃是小白臉。
還是在村裡的時候,也經常能聽見隔壁張嬸說:「冉冉長大了,繼承了爸媽的優點,真漂亮。」
夏冉立刻回家找了面鏡子,站著照了好一會,每個角度看過去,她覺得張嬸在說假話。
七歲的孩子,五官都沒長開,瘦巴巴的,處於營養失衡狀態的皮膚就像夏秋過度時節的葉子,將掉不掉,邊緣泛著衰敗的黃色。
能看出什麼優點來?
那時候的她,絕對和漂亮不沾邊。
十歲出頭,稚氣開始脫落,五官輪廓漸漸明朗,眼型完美地復刻了夏旭,眼尾微微上揚,笑起來明媚可愛,用別人的話形容就是「十足的美人胚子」、「潛力股」。
夏冉越長大越臭美,覺得他們的話用在身上很貼切,經常對著鏡子顧影自憐,偶爾也會跟其他同齡女生做比較,也因此,她很清楚現在的自己有多漂亮。
靳司讓居然說她丑。
她氣咻咻地跑回臥室,站在鏡子前一照。
淤泥被拖出長長的一條,橫在臉上,乾涸後灰撲撲的,看上去是挺狼狽,但也顯得那雙眼睛晶亮,耳廓連到頸部的那塊肌膚更加瑩潤白皙。
夏冉將這總結為脫俗的美感。
更何況,不是有句古話叫「出淤泥而不染」?
靳司讓什麼眼光,會不會欣賞?和靳司讓的梁子是在這天徹底結下的,沒幾天,夏冉找到了他的死穴,準確來說,是他最聽不得的字。
他討厭她叫他哥,她一叫,他寡淡的表情會立刻變了味道,就像往無色無味的清水裡灑下一小抔鮮紅的辣椒粉,迅變成一碗顆粒沉澱分明的血水,味覺和視覺衝擊感極為強烈。
對靳司讓而言,從平靜到生氣,只需要一瞬間,從怒火中燒退回心如止水卻是一個漫長難捱的過程。
夏冉一瞬不停地盯住他看,看他緊繃成一條直線的嘴唇,冷白色的脖頸處顯露出的青筋,還有垂落在褲腿兩側暗暗攥成拳頭的雙手。
一副要與世界不公抗爭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就會化身為野獸,擒住你的脖子撕咬,你一掙扎或者試圖循著機會反擊,他那不死不休的勢頭就會凝聚得越多,將爪牙戳得更深。
說不害怕是假的,但夏冉裝模作樣慣了,餘下三分被她的自尊心支配,她不想在他面前露怯,於是揚起下巴笑眼盈盈地重複幾聲:「哥。」
靳司讓咬牙警告:「我說過,別這麼叫我。」
很像電視劇里俗套的對白。
但卻是十四歲時的夏冉最愛聽到的一句話,每回他這麼說,她就知道他心裡的怒火又躥了上來,冰川融化成水,將她那張得意洋洋的臉印了進去。
同齡人眼裡的靳司讓成熟、優秀,能激怒這樣一個高不可攀的好學生,大概是夏冉青春時代里做過最能值得炫耀的事。
氣氛陷入一種詭異的對峙狀態。
靳司讓的眼睛直勾勾地對著她,她下巴也還抬著,不避不讓地將視線迎上去,非要跟他作對一般,又說:「可我就喜歡這麼叫你。」
喜歡這個詞聽笑了靳司讓,緊繃的唇線松和些,極薄的眼皮垂落,蓋住眼底的嘲諷,「再這麼叫我,我弄死你。」
他一字一頓的,用了狠勁。
夏冉心臟差點跳停,那會是真害怕了,她信靳司讓會真的弄死她。
畢竟弄死她,是件極為簡單的事。
最後事實證明,靳司讓只會用一張嘴逞強。
他喜歡掐她脖子,也總能掐到她毫無反抗之力,明明只需要再加點力氣,她就能如他所願痛苦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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