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段弘俞坐在會客的椅子上,神色鎮定且寂然。
秦暘不喜歡他這副脫世外的模樣,感覺無法親近,總是與人帶著距離與隔閡。
於是他走過去,坐在了段弘俞對面的病床上。
段弘俞昂,望向秦暘。
秦暘亦注視著他,仿佛這是一場誰先轉開目光誰就認輸的低級遊戲。
等司機開車抵達,醫生也完成了早間查房,段弘俞仍有低燒,但確實妨礙不大,只是仍需服藥。
秦暘聽好醫囑,用口罩攏住大半張臉,與段弘俞一起乘電梯下樓。
時間還早,醫院卻並不冷清,轎廂里人數眾多,每一層都有人進入。
秦暘與段弘俞被不斷湧入的人擠到了轎廂尾部。
段弘俞身前站了個體型肥碩的中年男人,不停地咳嗽發出渾濁的痰音,身軀晃動著像一座小山。
「捂著點兒啊你!都噴到我身上了!」
站在他面前的另一位大娘不悅地皺眉,恨不得指著他的鼻子罵起來。
這中年男人也不是個善茬,用他那夾著痰音的嗓子囫圇對罵。
段弘俞短促地擰眉,想要儘快離開這個封閉的狹窄的空間,電梯下行的度卻並不如他的意。
事態發展迅猛,雙方指著鼻子互罵兩句,忽然就要推搡起來,那中年男人如山的軀體晃了晃,眼見著就要退到段弘俞身前,一隻胳膊突然從旁切入,橫過段弘俞與中年男人之間的縫隙,握緊了另一側的電梯橫向扶杆。
中年男人察覺到背後的阻力,回頭望了眼,秦暘上前一步,比對方高出大半個頭的身高分外有威懾力。
「請別往後擠。」他用了敬語,語氣中卻沒有半分恭敬的意思。
疲怠的眉眼令秦暘雙眼微耷,加上他本就冷淡的神色,看上去很有氣場。
中年男人覺得這年輕小伙不是善茬,但又不想被奪了面子,於是他哼了一聲,高傲地轉回身子,與前面的大娘繼續對罵起來,沒有再向後挪動分毫。
在這混亂的環境中,段弘俞抽離出去,他的關注點不在那二人的爭執與其他人的輕蔑和旁觀,只能注意到秦暘仍橫在他身前未收回的胳膊。
秦暘懶散地站著,搭在扶杆上的手背卻能看見微微爆出的青筋,他不是做做樣子,而是真的用了力道。
哪怕中年男人猛地撞上來,他的肌肉群也會在第一時間發力。
段弘俞不算台前的公眾人物,但畢竟也有不少人認識他的臉,於是下到大堂,他還是稍微遮掩了下,翻起立領蓋住了小半張臉。
一路順利到了停車場的位置,秦暘見到了在車前等待的小陳。
他穿了件厚實的軍綠色大衣,裹得像個熊似的,還在跺著腳打哆嗦。
「杵這兒吹風啊?」
「哥!」隨即他又看向段弘俞,也打了個招呼。
三人一道上了車,秦暘與段弘俞自然坐在后座的位置。
小陳事先沒和秦暘通氣兒,但猜到二人肯定沒來得及吃早餐,於是路上專門繞遠,去早餐店購置了兩份。
「我要了個保溫袋,現在正適口!」
因著有位病人,秦暘照顧一夜也沒什麼精神,所以小陳選的都是好克化的食物。
秦暘讚許地沖小陳挑眉,小陳立馬接收到,嘿嘿傻笑兩聲。
在車上簡單對付了幾口,段弘俞接到電話,秦暘聽他稱呼,猜測打來的人是蘇晴。
她正在詢問段弘俞的身體狀況,並表示中午的時候會去醫院看他。
「不用了,我已經回劇組了。」
小陳在前座聽得膽戰心驚,他能跟著秦暘這麼長時間,也不是蠢人,若說之前還沒回過味兒秦暘讓他去了解蘇晴的婚戀狀況是因為什麼,經由這些天秦暘對段弘俞的態度,小陳也能看出些門道了。
他憂心地盯著後視鏡,唯恐秦暘會因為段弘俞這通電話顯露出異樣的憤怒,但他幾番觀察,秦暘都一副安如泰山的平靜模樣,甚至連眼神都沒多分出去一個。
秦暘並不知曉前座的小陳在憂心他的問題,解決了假想情敵的他只覺得分外舒心,吹進來的風都是香甜的。
以前段弘俞和蘇晴多聊幾句話,同處一個空間,秦暘都能聯想出一大篇內容,但此時聽著那頭蘇晴關懷備至的話,秦暘卻再也沒有一絲波瀾了。
假設二人的關係是曖昧不清時,他們的所有行為都會被框進一個自帶粉紅泡泡的濾鏡中,而當假設從曖昧中跳脫出來,秦暘聽到的卻更多是生疏客套與距離。
一通電話聊了好幾分鐘,終於掛斷,秦暘正準備刷刷存在感,與段弘俞聊聊那隻撿回來的小貓邀功,段弘俞卻再接到電話。
看著屏幕上躍動的備註「監製」,段弘俞停頓一下,還是接了起來,他以為是劇組的問題,沒想到還是圍繞他的身體情況,而這電話不止一例。
緊接著,劇組大群內,不少人冒出來關切段弘俞的身體情況,楊黎也打來電話,一個小小的流感入院忽然間就被所有人知悉,段弘俞對此並不抱愉悅的態度。
正在想傳播的源頭,秦暘也看出段弘俞心情不爽利,可緊接著,秦暘這邊也收到了消息。
是張董,他直接轉了一條博文發在小群中。
緊接著發來三個問號。
張董:誰能跟我解釋一下「Q姓藝人深夜帶女友入院」的詞條寫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