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剛才在看到打他的人是周景和才會那麼吃驚,而在看到裴柯的小對象和周景和那麼隨意的鬧騰,心裡的擔憂更加深了。
他雖然不確定黎耀桐的身份,但看周總對他縱容親密的態度,兩人之間的的身份等級至少是持平的,再看黎耀桐對裴柯那小子百依百順的態度……
被冷落的十幾分鐘裡,程俊宏腦子裡閃過無數的猜測,不敢再像之前那樣輕視。
「周總,您……」他扶好鼻樑上歪掉的眼鏡,盡力保持冷靜,思考要怎麼搭話。
周景和並不想搭理他,但程俊宏的心理素質過於強大,俗稱厚臉皮,就像沒看懂別人臉色,繼續試圖緩和氣氛,「剛才我真是冒犯了,您別跟我一般見識。」
見他不識,周景和也不裝聾作瞎,看了一眼和裴柯小聲嘀咕什麼的黎耀桐,把注意力轉回這邊,開門見山道:「你和你侄兒怎麼樣,我不關心。」
「但是你剛才想對我小舅子動手,這事我不會輕易放過去。」
句「小舅子」,徹底讓程俊宏的臉慘白一片。
別看周景和表面上似乎干涉不到程俊宏,但他手裡的人脈資源是不可估量的,甚至不用特意動用關係,只是隨口在村委會那邊說幾句,程俊宏的工作就不保。就算那份工作工資不高,可是隱形收入不少,他當然不願意放手。
他有些暗悔剛才的衝動。假如沒有動手,他只要能在周景和面前博個好感,這麼大工程的開發區,他總能撈點油水,現在是沒指望了。
黎耀桐才不管程俊宏和周景和說什麼,他把裴柯拉到屋子裡,很放心的說:「你放心,有周景和給我們撐腰,你姑父一定不會再欺負你了!」
裴柯沉默片刻,起先搖頭,而後又點了點頭,始終沒有開口。
「你怎麼了?」黎耀桐看他並不是開懷的樣子,不由關心的問道。
「……沒事。」裴柯搖頭,為了不讓黎耀桐看出他心中真實的想法,他低聲說:「只是有點頭疼。」
黎耀桐不疑有他,連忙讓他坐下,很擔心是不是剛才打架傷到了非要帶著他去醫院,好容易才被裴柯安撫下來。
「你可以陪著小夢說會話嗎?」他輕聲道,「她很怕程俊宏,我……不會安慰人,你去和她說說話,她應該會好一點。」
說到裴夢,黎耀桐想起她剛才不停發抖的樣子,也覺得是該去看看她,他讓裴柯坐著休息,自己跑去小房間看裴夢。
等他走後,裴柯才深深地出了口氣。他不敢在黎耀桐面前表露出自己真正的想法,怕他覺得自己原來是這樣一個陰暗的人。
他和程俊宏不死不休,可是周景和出現後輕易的就化解了一團混亂的危機,甚至根本不用警告威脅,只是往那裡一坐,就足以讓程俊宏膽怯懼怕。
周景和身上的那種屬於上位者成熟男人的壓迫感,以及解決問題遊刃有餘的手段態度,讓裴柯深刻意識到自己原來還沒有真正成為一個大人。
用暴力武裝起來的強大,並不是真正的強大。
這個認知讓裴柯感到沮喪,他愣愣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心中一片茫然。
周景和把程俊宏趕走,進屋準備找黎耀桐,才進門就看到裴柯那小子一臉人生無望的表情,倒讓他意外的挑了挑眉。
這小子看起來老練沉穩的,沒想到居然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
沒錯,在周景和看來,黎耀桐和裴柯都是小孩子。
只不過一個長大不,一個假裝長大。
「喲,躲這兒哭呢?」周景和嘴賤的毛病又犯了,單手插兜倚在門邊,吊兒郎當的就好像個紈絝子。
裴柯一驚,再抬頭才發現周景和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
他剛才太沉浸於自己的世界,竟沒有一點警覺心。
周景和嗤笑一聲:「你那是什麼表情?我又不會燒了你家房子。」
他說著瞥了一眼瞬間武裝完自己重又變得冷硬的裴柯,搖頭嘆息道:「你剛才那個樣子反而比較像個小孩,也才十九歲而已,成天裝大人不累嗎?」
裴柯默默握緊拳頭,低聲說:「不用你管。」
「不識好人心。」周景和哼了一聲,「跟黎耀桐那小混蛋一模一樣。」
他今天心情還不錯,難得願意開解開解這個迷途小羔羊。
周景和於是沖他揚了揚下巴,道:「喂,要不要我幫你解決你那個什麼姑父?我看你倆好像有仇。」
裴柯猛地抬頭,他本以為周景和是想嘲諷,可是在看到對方眼裡的認真誠懇後,他才確信他沒有開玩笑。
空氣短暫的凝滯幾秒,裴柯緩緩搖頭:「不用。」
「我自己解決。」
他和程俊宏之間的仇恨三言兩語說不清,裴柯不願意讓任何人插手,只想親自報仇,不管中間要用多少年。
「也對。」周景和咧嘴一笑,「報仇這事兒還是得自己來,這樣才痛快。」
說著他從口袋中掏出一張明信片遞過去,臉上也沒有了玩世不恭的笑意,他說:
「小子,這是我明信片。你應該感到榮幸,一般我不輕易給人。」
「如果你想通了,隨時可以到我手底下做事。」
周景和毫不掩飾自己對裴柯的欣賞,他在對方身上隱約看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或許十九歲的他還沒有裴柯這樣的心性,所以想拉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