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道看着他的眼神,不像是会心慈手软,终究是怯了,没了先前的猖狂,"我…我说……"
"我说金矿的下落,放过我儿子。"
萧怀悰闻言恼羞成怒,又是使劲一掐,"原来宁刺史还会心软啊?"
"当初的你写诬陷的奏折时,可曾有过半点犹豫!"
宁远道呼吸不畅,积血堵住喉间,阵阵窒息感袭来,拼命的挣扎想透气,话音变弱,断断续续的,"这…这不是我、我一个人……"
"不是我一人的……决断。"
萧怀悰眼看着他快要窒息而死,愤恨不已的使劲一推,顺势松手。
宁远道连连咳嗽,胸腔痛得厉害,每呼吸一下都疼痛难言。
萧怀悰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的睨视,看着面前苟延残喘的人,内心的怒火滔滔不绝的翻涌横生,死死攥紧剑柄。
宁远道缓过来些,半撑着身,双手抓住他的衣裳,"不止我一个!"
"有很多朝官操手,我只不过是个小州刺史,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萧怀悰冷眼盯着,咬牙切齿的问:"百官上奏,就是这些人是吧?"
宁远道摇头,"还…还有更多。"
"我也只是听吩咐办事,只知道当时秘密商讨的人有很多……"
他的神情阴沉,没再说话。
此时,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
领头的6禾筠一眼就瞧见了他,当时吩咐完又觉着不对劲,扭头也跟过来。
果然……
她加快了马匹的度。
一大群侍卫将众人团团包围。
6禾筠勒绳下马,快步来到他身旁,目光停留在他攥紧着的剑。
侍卫上前将所有人都押走,宁远道慌忙的扯着他的衣袍,"我把我大概知道的都说了!"
"别…别杀我的儿子……!"
侍卫们把人带走。
萧怀悰定定的站着,无动于衷,手中的剑依旧没松。
她大抵猜到,没吭声,看了一眼他的后背,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一大片,手紧握着剑柄,手背的纱布也被浸透了些许。
6禾筠垂眸,温声道:"我们先回去。"
萧怀悰闭眼,还是压不住内心积压的火气,满腔愤恨,无法泄,如大山一样压得透不过气。
宁远道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久久回响。
不止百官,还有很多……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将这无妄之灾引来。
宁平侯年少戎马,为国效力,打下太平盛世,怎么也没想到最终却死在这些人的手中。
奸臣贪官当道,权势滔天肆意横行,这大宁根本就没救了……
正想得出神,她突然绕到正面,不由分说的抱住自己。
萧怀悰一怔,思绪被强行拉回。
6禾筠双手轻轻的环住他的背,尽可能的不去触碰伤口。
就这样抱着,不说话。
萧怀悰愣怔怔的垂眸看去,她侧着脸贴在胸膛上,神情淡然。
他咽了一下哽塞的喉,嗓音沉哑,"你干什么?"
6禾筠听着他的心跳声,深知他方才在想什么,眼神里透露的都是痛恨与失望,这一切的根源定是侯门惨案。
不懂其中全部原委,不知该如何劝慰,更不敢在此时挑明,只能这般静抱着。
微风轻轻吹拂,草木窸窸窣窣,天边的浓烟也已渐渐消散,露出原本的天景,云层被吹动,遮掩住的太阳重现,可光亮并不强烈,微弱但温柔的照耀着大地。
是慷慨无私的照亮,正如她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拥抱。
萧怀悰抬头望去,任由微光倾洒,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松剑。
这天,什么时候才能有真正晴朗的时候?
这大宁,又何时才能彻底清除"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