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盯着宁翘的眼睛,如鹰的眸中有一种如山海般广博的力量。
多尔衮说:“父汗活了六十六岁,那会儿年轻的时候,被继母赶出家门连一顿饭都吃不饱,绝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统一女真征服女真,最后建立大金。”
“一时一地之困,过个三五年,自然可解。你彼时不能生,将养数月,将养数年,未必日后不能生。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断定以后不能给爷生孩子了?”
“你只要在爷身边好好的,爷好好护着你,你想要的,都会得偿所愿的。”
子嗣的事情,说迫切,却也没有那么迫切。
如今各家各府的王爵,都还不曾立什么世子。说是有这个说法的,但到底这会儿朝野上下的关注点都不在这上头。多尔衮也不想这样早就定下来。
他也还很年轻的。膝下只有大阿哥和二阿哥,可以往后看看再说。
他当然也希望小丫头能给他生孩子,可自从早几年府医的那些话之后,多尔衮对于孩子的事情,就已经没有那么执着了。
何况府上三个孩子过敏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这时候让小丫头有孕他也是不放心的,不若先等一等,让她先把身子调养好,等府中安稳些再说。
宁翘自己有些钻牛角尖了。
大约是叫这府里大半年的日子给同化了些,竟有些担心。
此时被多尔衮的话扯出来,倒是豁然开朗了。
纵然不能生,将来也会有不能生的办法。
何况她现在还小啊,才十六,宁翘总觉得自己不至于那么绝对的。
宁翘敏锐的抓住了多尔衮态度上的转变。
她抱着多尔衮的胳膊:“奴才好好的待在主子爷的身边,主子爷可要好好保护奴才的。”
“好。”多尔衮眉眼温柔几许。
宁翘见到了人,多尔衮似乎比她想的要更为着紧她,该做的该说的都做了说了,宁翘反而安心下来,一阵困意席卷上来。
她往被褥里缩了缩:“奴才困了。”
多尔衮含着笑:“困了就睡吧。爷守着你。”
到底还是经了劳累,又遇上这样的曲折,自然是有精神不济的时候。
府医出去给开了些安神顺气又有助于行经气血的药汤来,宁翘服下后,就躺下慢慢睡着了。
直到等着宁翘睡着之后,多尔衮才慢慢抽出自己的胳膊,又轻轻在小丫头的额头上探了探,确定她没有受凉发热,这才出了东梢间。
一出东梢间,睿亲王就退去了所有的柔情软意,满面冷峻寒霜,比外头的大雪还要冷凝。
烟霞留在东梢间守着宁翘,刚安几个小太监在外头伺候。
周得胜和周卫都跪在多尔衮跟前。
冬卉领着前院的丫头们也都跪着。还有那一群小丫头,也都跪在院子里了。
跪了这么小半个时辰,院子里的几乎个个都成了‘雪人’,但没有人敢动一下,都知道这回怕是要大动干戈了。
谁能想到,主子爷竟这样着紧宁侍妾呢?
便是周卫,这心里头也七上八下的,不晓得主子爷究竟会做到哪一步,但是看这个阵仗,真的是小不了。
周卫早就让人把烟霞手上被撞掉的那个食盒里头的东西给收集起来了。
先前在外头瞧那雪里的东西就觉得不大对劲的,收集起来后就更看出不对劲来。
他机灵着呢,直接就将东西呈送到了多尔衮跟前。这食盒既然是宁侍妾拿过来的,又说什么心意膳食,之前不知道,现在看了实物,周卫这心里头就全明白了。
那东西混在一起,味道就更不好闻了。
但也还能看出来,这里头的东西样样都是不好的。
多尔衮这会儿倒是有几分庆幸,小丫头睡着了不在跟前,没叫她瞧见他处置人的模样,要不然那阵仗,怕是要把娇滴滴的小丫头给吓着了。
“府里有人传说宁氏失宠,”多尔衮道,“周得胜,你去查一查,本王不去后院的这些时日,都有谁为难过宁氏,或者是邀月堂的人。名字记下来,全部赶出府,永不叙用。”
全部吗?周得胜都给惊着了,想也不会人少的。
可他也不敢说什么,主子爷在气头上,多问一句,怕是他自个儿也是要倒霉的。
后头的事情自有周得胜去料理。
周卫这里也不能闲着,这群小丫头撞了宁翘的事,早在多尔衮陪着宁翘的时候就叫周卫的人给查清楚了。
周卫这儿就跟多尔衮回禀:“那几个丫头收了思敏的银子,按照思敏的吩咐,找机会撞宁姑娘摔在雪里,想让宁姑娘出丑。”
至于那守门的太监,就是因为懒,因为不想动,也是瞧不上宁翘,所以迟迟不肯去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