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郑旺死了,张太后沉默了好一会儿,许久终于回过神来。
“既然死了,那就好生安葬便是了,何必眼巴巴的入宫说一趟?”
张鹤龄听到这话,略微迟疑了片刻:“本不想用这点小事打搅您的,只是这人到底不一般,日后若是被人翻出来,岂非不妙,我想着是不是要和皇上说一下?”
张太后一听这话,立时便激动了起来:“这种无稽之谈,何必让皇帝操心!”
张鹤龄知道,太后这是怕皇帝知道了,万一想歪了,不免伤了母子之间的情分,毕竟这种事,谁也拿不准,皇帝听了会不会生出什么想法。
但是张鹤龄沉默片刻,还是道:“这样的事儿,只怕也瞒不住皇上。”
皇帝如今手上既有锦衣卫又有东西厂,谁又能说得准这事儿皇帝会不会早就知道呢。
若是皇帝真的早就知道,如今郑旺死了,张鹤龄却不禀报,那心虚的帽子就戴稳了。
张太后自然也能想到这一茬,一时间沉默了。
张鹤龄见她略有动摇,继续劝道:“皇上是聪慧之人,必不会相信如此妄言的。”
张太后一听弟弟这般说,立时便开始流泪:“我真是不知,我到底是如何得罪了太皇太后,竟要这般害我。”
太皇太后如今早就没了,张太后现在说这话,也没人能给她一个答案,张鹤龄只能劝她:“您别难过,说到底也并非大事,便是皇上知道了,也只会心疼您被人暗害。”
张太后一边擦泪一边点了点头:“既如此,那就和皇帝说一声吧。”
说完她仿佛是有些疲惫了,摆了摆手:“你去吧,我累了。”
张鹤龄起身和太后告辞,从殿中退了出去。
从仁寿宫出来,张鹤龄便立刻提脚往乾清宫去了。
这种事儿拖不得,越拖反而越发显得心虚。
张鹤龄到乾清宫的时候,皇帝正在处理政务,听说他来了,还有些惊讶。
“舅舅刚刚不是在和母后说话么?怎么突然又过来了?”
张鹤龄有些尴尬的笑笑,低声道:“臣有件事要和皇上禀报,因此便过来了。”
正德帝听到舅舅这么说,却是有些感兴趣的放下了笔。
刚刚在仁寿宫的时候不说,现在特意来乾清宫说,看起来这事儿应当是和太后有关。
“舅舅直说便是,不必客气。”
要说正德帝最信任的人是谁,那肯定就是自己这个舅舅了。
而张鹤龄来都来了,自然也不会婆婆妈妈,直接就将郑旺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包括当年先帝是怎么处理的,太皇太后和周家是怎么掺和的,他也没有一点隐瞒,都是照实了说,不带一点私人感情。
等说完之后,他还有点不敢看皇帝,只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却见皇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是在思考什么。
张鹤龄心下有些不安,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张口,皇帝就先开口了。
“怪不得当年父皇突然疏远了太皇太后和周家,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这话一说出来,张鹤龄都愣住了,他也没料到,大外甥第一件关心的事儿竟然是这个。
张鹤龄有些迷茫,但是嘴上还是老实回应:“皇上原本对太皇太后十分孝顺,但是太皇太后这般行事,也是着实伤了皇上的心。”
正德帝听了这话轻笑一声:“父皇自来都是重情之人。”
说完又轻飘飘跟了一句:“那个郑旺既然死了,我便也不追究他的妄言之罪了,你看着处置吧。”
语气十分随意,竟是一点都不在意。
张鹤龄见他如此,一时间心中也是忍不住苦笑一声,得亏他和太后还操心了半天,没想到皇帝压根连问都不问。
既然皇帝都不在意,那张鹤龄也就不多这个嘴了,立刻起身应下。
至于正德帝自己心里怎么想的?
他自然知道舅舅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迟疑不安,无非是怕自己因为此事与太后起了隔阂,可是要他说,舅舅还是多虑了,难道他是那种因为旁人随口一言就什么都信的人吗?
母后和舅舅如何待他,他比谁都清楚。
而且这件事,他其实也早就知道了,甚至有些内情比舅舅了解的还多,那个郑旺的女儿他都派人去调查过,因此十分确信此事的确是无稽之谈,自然也不会在这件事上为难舅舅。
这件事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过去了,而且处理完之后,皇帝还拉着张鹤龄聊了一会儿闲天,最后实在看着时间不早了,张鹤龄这才告辞离开,毕竟他可不能因为和皇帝聊天耽误了皇帝处理政务。
**
张鹤龄在宫里得了准信,出宫之后就立刻让人好生安葬了郑旺。
这个好生安葬自然也是低调处置,只当成是昌国公府的下人规格。
昌国公府如今也算是京里顶尖的门户,没了一个下人也很寻常,并没有什么人在意,因此郑旺也就这么悄没声息的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