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季鱗如何想?
這是個稍不注意就會引眾怒的題。
季鱗自己的師父從來不會管束徒弟們各有所思,認為集法助長。除了太向外的三徒弟外,其他人他都是鼓勵外出,增長見識,只要把學會的東西別忘了就行。
什麼信道舞弄玄術是封教迷信,在紅旗下長大的季鱗還從來沒去想過和猶豫過。她信科學,亦堅持自己的為人處世之道。
季鱗暗自沉著,屏三息,開口答出自己的心裡想法。博採眾長,取其輕者辯其糾結之證。再接求同存異,勇敢追夢。
題中主角不過是少年人罷了,等出去撞個頭破血流就懂了。
她自己也看得很開,說出來的話也不再端著古文典故、深奧晦澀。
提問的天師手裡拿著寫著刻有「魏」字的長劍,他眉目肅穆,氣勢鍾泰,想來不如年輕人灑脫,又不及絕智者的淡泊,聽完她的話,陷入沉思。
或許他自己也有這樣的煩惱,有個惱人的天資徒弟罷了,借季鱗也是晚輩天驕,詢問自己的苦惱。沒多久,他微微頷退步,讓季鱗通過了。
接下來,又有三個人提出了文斗辯題。
季鱗不躲不閃,能答的就往深奧里引經據典,不能答的就暢抒己見,在時限內儘可能的多說。
沒多會兒,前五個天師都讓她通過,後五個天師開始提出武鬥。
季鱗闖過迷陣,在白霧中找出陣眼過關。
她在群潮鬼役中,找到了拿著紅紙的那個。
這關當屬她最輕鬆的一關,陰陽眼現,各鬼千姿百態在她面前指手畫腳、跳舞甩頭、扯鬼臉。季鱗不睜眼就能掐住鬼役的脖子,將它從身旁虛空黑霧裡扯了出來,嚇得年輕的鬼哭嚎著跑回了酒葫蘆。
好吧,這次的鬼奴役可是真的有靈智有靈識的那種。
御鬼的天師瞪了她好幾眼,不情不願地讓她通關。
後來她又和老前輩正經的打了一場,紅繩一扯,結了個網把白骨刀牽走,奪在自己手中。符篆結成困陣,使人寸步難行。
「呦。」季鱗彈了彈骨刀粗厚的身體,她意想不到連死人妖骨都能做刀,不見刃口,但凶煞十足。竟覺得很有意思,多看幾眼。
「鋥——」骨刀發出顛簸震響,表達警鳴。慢慢又安靜下來,凶煞趨之若鶩地跑到她身上。
被季鱗連忙用手將薄薄的灰絲從身上扯下來,繞在刀身上纏了幾圈,快地遞迴給長者。
「呼,前輩勿怪。」
她鬆了口氣,差點刀就纏上她想跟她回家,沾染她的氣息成她的東西了。
她對於自己總能吸引到法器兇器的體質,感到頭疼。
那目如窄杏的精悍天師盯著她,渾身陽剛烈氣充盈,腳步敦厚,他收回白骨刀,置於手中鬆懈,然後冷著臉說道:「過。」
「謝謝前輩。」季鱗連忙作揖,十分抱歉。
最後一位天師給她出了個題目,讓她在亂石崗找到最具靈力的活物。無論是山精野怪,還是小妖,只要能在半個時辰內找到並帶到石台法壇,讓他們信服,就算完全通過考核。
若是普通人,或許還要在辨識靈物、清淨心境和大山精靈通靈上花時間,但對於季鱗,這簡直不能再簡單。
她只要憑著靈感找到靈聚之處,把眼睛瞪大,就能從綠幕中找出顏色最深的那個,帶到這裡就好。
聽完題目,她轉身就跑,一邊從腰間褲帶里摸出輕身符,彎腰拍在腿腳上,一邊騰躍踏上插在地里大半的巨石,輕身如燕,飛撲進入山林。
然而她不知道,身後的天師們看到她用符,神情輕鬆,動作利落,一看就是自己畫的符所以不心疼。不由得讓緊巴著家族用只有那幾位符師畫出的符,還要分給小輩們練手用的他們,產生了羨慕嫉妒的心思。
聞人道長感慨:「後生有望。」
骨刀道長黑著臉反駁:「屁話,武乃兵家上乘,道之所依,符早有用盡的時候。」
陳家御鬼天師與馮家的天師則是開口嘲諷,一唱一和。
「區區小兒,如吳下阿蒙,乘後人涼罷了。」
「陳兄說的是,我馮家亦人才輩出,論學識資歷也不差這「天驕」半分。不過是有陰陽眼助力罷了,若是我們世家有人得之,又豈會小輩無人?任由她一人霸壓人天驕天師榜。」
人天驕榜,是華國天師世家默認的三十歲以下天師的榜單。
其他的還有開壇作法傳道資深榜、功德濟世榜、醫者仁心天師榜等等。
陳馮兩家天師代表說的話,引起了聞人道長和魏道長的蹙眉。
聞人北天師代表和魏南天師代表,兩人身份最高,不約而同的叱責二人道:「你們二人,慎言。勿忘長而教幼,不免有失風範。」
陳家與馮家天師不情不願的噤言,生出記恨的心思。
最後一位出題的天師站出來,笑呵呵打圓場:「大家也別吵了,不如等等看吧,一個小時後那小姑娘應該也回來了。你們說,她這次會帶回來什麼呢?」
眾人相互顧看,沒什麼意見。
骨刀天師輕哧,從鼻孔里發聲,說道:「左不過就是靈長之物。這些年,最後一關都沒變過,有的小娃甚至投機取巧,路上找到個人就帶回來給我們。說什麼智人靈長,還會說話,有知識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