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缭绕上空,字字如钢条,沉而重地插入他伤口。
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一点点地变得晦暗难辨。
“对不起,”薄唇动了动,几秒,极为嘶哑的一句低低地从喉骨深处艰涩溢出,“是我对不起你。”
身体像是就要支撑不住,可温池仍将背脊绷得笔直,抓着扶手的那只手亦格外用力。
近在咫尺的脸仿佛深情款款。
手指甩开他下巴转而厌恶地拍
了拍他的脸,她冷笑“自我感动么还是以为我会就此可怜你”
她收回手。
厉肆臣眼疾手快也是本能地一把抓住,牢牢的,无论如何也不愿松。
“没有。”他哑声否认。
察觉到她要抽回手,他下意识再握紧不想让她离开,他想说什么,然而喉结几度滚动,却不知道此刻自己还能说什么。
深深的无力和颓然感将他淹没,比先前求她别去看容屿但她依然走了,还要无力百倍千倍。
“我送你回家。”最终,他只是说。
握着她的手,他要带她继续下楼,却被她另一只手扼住了手腕,一点点地抬起,一点点地按上他伤口。
她的手隔着他的,也覆上了左心房。
厉肆臣脸色再变。
呼吸隐隐急促,他看向她“温池”
温池像是没有听到。
她按着他的手按着伤口,掀眸瞧着他,袅袅笑意淡淡地从眉眼间漾开,再开口的语调变得温柔似水“不是想我可怜你自己动手的时候刀怎么没有插深点儿”
“嗯”
血腥味再浓,病号服上的血丝悄然明显。
厉肆臣的脸寸寸再变白,后背似乎冒出冷汗沾上了衣服。
他看着她,一点点地反握住她像是越来越凉的手,小心翼翼地珍视地裹住,声音哑透“你想我死”
“想。”几乎是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同一秒,毫无感情可言的一字便从她唇间溢出,没有丝毫的迟疑。
心口像是被什么刺了下,蓦然一痛,尖锐得根本不能忽视。
身体绷得不能更紧,他动了动唇。
“想你死。”她又轻飘飘地说,“要是你死了,多好。”
死寂蔓延,压抑压得人几乎就要窒息。
他望着她的眼睛,那里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爱没有,恨也没有。
有暗红寸寸逼上他眸底。
“温池。”
微颤僵硬的手抬起,小心翼翼的,他抚上她侧脸,指腹如同从前一般摩挲,试图挽回点什么
“你”
“为什么不去死”淡淡的又一句当头砸下,没有感情。
他眼睫一颤。
她没有躲开他的触碰,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为什么不索性死了”高温覆着她,温池浑然不觉,唯有血腥味一再地刺激她。
厉肆臣呼吸更重了,每呼吸一次,心上的口子就被划深划长一寸。
倏地。
“喜欢孩子么”
视线所及,她轻慢地勾了勾唇。
他再听见她缱绻着温柔的声音
“那天游乐场,好多人羡慕我们一家三口颜值高,你听见了吗”
他听见的。
艳羡的话语和眼神他都感受了。
“小星星叫你爸爸,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如何不开心
厉肆臣看着她,双眸一下暗红得彻底,胸膛终是不受控制地沉闷起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