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烽燧旧址附近,徐健三人拼命挖着积雪,皮袄内里汗如雨下,最后一无所获,没有任何旗帜或者标记露出雪面,无尽鹅毛雪,如同北俱芦洲生灵南征的先锋军,无休无止,唯一区别不过是落在掌心的雪晶尺寸大小而已。
柔利大将护卫陈炼十分垂头丧气,“看来梓潼夫子不会是来到这里,一个鬼影都没有。城墙全被埋了,再跟无头苍蝇似的狗抛坑,我可就得先累死。”
另一名护卫廉勇问道:“接下去,怎么办。”
陈炼揉着手道:“还能咋办,要么回去,要么回去。”
徐健摘下避寒面罩,清晰吐字道:“要么回,北边。”
廉勇猛然一个鱼跃,一头扎进雪堆里,刻意不理睬这家伙,陈炼则有条不紊的拍了拍手套上的雪花,眉眼低垂满脸的倦怠感,一声不吭。
徐健没有迟疑接着道:“我一个人去。如果没记错,北边三千步的雪原尽头,冰崖底下有颗黑色大枯树。我也记不清有没有树洞了,兴许,夫子就站在树底下……”
他自言自语,开始孤零零地的行进。
脚踩积雪,悉悉窣窣。
一想到要继续往北走,廉勇的倦怠感就火山喷涌般袭来,他噙了口雪吞下,狮子般摇头晃脑一阵,狂“唉”一声,“等我!老子也去北边瞧瞧。”
陈炼错愕了一阵,在雪堆背风处坐下,扣着衣领子,让风灌进来一点消消汗,他一边回忆起柔利镇子上酒馆里头的温香迷魂汤,灌进肚子里,就跟体内血水互相融合,暖意熏熏。
陈炼不愿做个冰冷的人,更不会不合群,可面对柔利烽燧都要被大雪掩埋的光景,陈炼清楚,再不返回,一切就将太迟了。
他起身,不去思考任何值得心痛的事,大步南下。
雪原上,三人分道扬镳。
廉勇一边迈步追赶徐健,一边叫骂声不绝,生怕徐健听不见,就捏了几个雪球砸了过去,“这个地方,只有老子遗弃其他娘们的份,绝不能被娘们给遗弃!喂,娘们,你慢些走,寒荒冰冷的天儿,咱俩得依偎着!”
徐健停住,挠了挠屁股,皱眉道:“老子第一眼在石室里头瞧见你就判定你绝不是个好东西!真有龙阳之癖,就离老子远点!你他妈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徐心中占据一席之地?再不闭嘴,我就再跟你比划比划,让你明白一件事,冰天雪地脱了裤子的冷裤裆,会冻掉传家宝。”
廉勇愣道:“看来,我得专门再找时间跟你谈谈心。你这货,凡事挺较真儿啊。”
白茫风雪中,徐健突然栽倒。
不明所以的廉勇霍地冲上去,瞪大眼睛狠狠朝徐健后背一抓。
一大团毛茸茸的玩意被他双手拎起甩飞,砸在雪窝里翻了个滚,旋即再次扑来。
徐健倒地后,用力一拧,捉天狼寒光闪过,刺透那东西下颚。
“一只冰原狼。”
徐健拔剑在雪色狼毛上擦了擦。
廉勇轻“呼”出一口气。
然而气未喘匀,雪雾里又冲出团硕大身形,粗暴的将他撞倒在地。
一匹浑身白毛的独角坐骑,抬起带爪前蹄,狠狠踩下,廉勇本能滚动身躯,一条臂膀却被白毛巨兽压住。
所幸积雪松软能令他急忙抽出,可独角坐骑之上,又猛然斩落一根冰斧。
徐健自始至终都没将视线从廉勇身上移开,他横移身子撞向白毛坐骑,他太熟悉这种冰斧了!
尽管对于陈炼二人提及北俱芦洲四大祟凶,他几乎算是菜鸟一个闻所未闻,然而这看得见摸得着的白毛坐骑,及冰晶制作的利刃,他却铭记刻骨:北狩城。
独角坐骑被徐健铁山靠狠劲一撞顿时歪斜,握斧骑兵露出上半截身子,与西牛贺洲浑身披甲的草绿肤色精怪极为相似。
徐健挥剑之际就是一愣,寻思着:“这么些年过去,清微变天了,北边也变天了?怎么北狩骑兵又换成妖类了?”
不过徐健手起剑落,斩在精怪腰臀,也劈在那匹独角异兽身上。
精怪翻滚急下,不曾想仍能将冰斧撒手,朝廉勇面门精准直掠飞去,同时精怪自身横向一跃,展开过膝长臂,冲近徐健,做个环抱姿势,而后瞬间尸解!
砰——
草绿浆液溅射在徐健满身。
与此同时,廉勇不得不再次扑地滚动,躲避冰斧,身子还未停住,嘴上已经骂骂咧咧:“他娘的净让老子打滚了!你别等老子起来……”
可当廉勇瞧见执斧骑兵已消失不见,徐健满身草绿,眼角不禁抽搐两下,随后急忙爬过去嗅了嗅。
廉勇瞪眼道:“凭直觉想,咱哥俩是遇上了麻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