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公惊诧万分,燕帝直视着他,其后,杨标垂下了头,躬了下身。
“小王爷之前跟老奴说,”再说话时,杨公公的声音低哑了许多,“说老奴老了,不要老在外面跑,该在府里好好养养身体了,老奴想,的确也是,到时候了。”
杨标此话,就是要把他手中掌握的人交出来,燕帝错愣了一下,又听杨标接道“之前是老奴舍不得放手,没听小王爷的话,是老奴心重了。”
燕帝说了保证出来,杨标也愿意相对应地拿出去一些,当然他现在所说的这些话不是他主公的意思,而是他自己的意思。
果然燕帝听了动容不已,闭眼轻叹了口气,“小王叔啊小王叔”
是朕亏欠了他。
等杨标回去把今日宫中之事说给了德王听,德王看着杨标,少年璀璨如星的眼定定地看着他的老奴婢,过了些许,他道“他果真是想拿走的。”
“过来坐。”不等杨标说话,德王拉开身边的椅子,跟杨标道“你打算把你手上哪些人给他”
“朝廷里的暗线暗探,”杨标走了过来坐下,把拂尘搁到腿上,道“都给出去,往后奴婢只管替您管着这府里的和封地那边的事,往后再给您看看小世子。”
德王先是愣然,尔后笑了起来,还颇为羞赧地挠了下耳朵,咧着嘴道“这倒是个好活,便宜你了,你想想,小辫子生的小世子得有多聪明,多可爱,多招人喜欢”
杨标也是如此想的。
那一位是有些本领,她把他做不到的事情都做到了,现在小主公不用逼着他都知道要怎么在这朝廷、在这天下间立足,那么,他要做的不再是以生为主公博一条生机出来,而是退让几分,跟着主公的退路走。
这是杨标曾想都不敢想的最好的一种结果。
“奴婢看看”杨标这时抬起进门前就洗过的手来,想看看这几日主公所写描绘出来的地图。
“给,你看,这是小辫子跟我说的,晏城北地那片荒化的沙漠乃战国时期吴国与胡国的兵家必争之地,之前是有记载那时出过黄铜黄金之物,但这这三四百年间风化严重,之前的几十里沙地已经有几百里了,一直无人问津,到我手里我也当它是个废地,”德王把这几日整理出来的地图拿给杨标看,“如若根据她所默写的子兰言是出自那位战国吴国将军诸子兰的话,那这块地方就是在这,离我晏城驻军所在的北沙军镇大约有三百里远”
“这事您想好了,谁去办”杨标接过地图仔细打量了起来。
德王很高兴,杨标跟他一样对小辫子跟他所说的话深信不疑,他兴奋得很,脚都翘到书桌上了,“这个事,不是你去就是我去才成,但是现在我们俩都离不开啊,只能从眼前的人当中挑选最合适的了,你看呢”
“嗯,”杨公公眼睛看着图不眨眼,嘴里淡定地道“奴婢正好趁这个交接的时机,再把府里的人往外剔一剔。”
只要晏城到了主公手里,杨标毫不恋栈他手里的那些权力,他愿意拿这些换取他主公后半生的安宁富贵。
“先探,其它的事等您到了封地再说。”杨标道。
“不是,最要紧的是我跟小辫子成亲,成亲了我才能去封地。”
“您现在不能找圣上说这事,先等等宋韧那边再说。”至少也得秋收过后。
“我帮他压一压万家罢。”
“圣上说了,不需要您出面了。”
德王笑了起来,他笑得盎然,也笑得颇为嘲讽,“我那个大侄子啊,他从小是随他母后长大的,我老嫂子对他确实也不错,他要是对他娘狠得下那个心,他就不是我嫂子的儿子喽。”
母子俩在这宫中相依为命,他母后为了他也是几次舍命,为了把他推到他父皇面前,更是不计手段付出过,大侄子是狠不下那个心的。
而万家在他上位的那几年,也确实帮过他。
但帝王心术当中,先就必须具体的杀伐决断之果敢,冷酷无情之独断,这最重要的两点大侄子都欠缺。
皇兄还是走得太早了,他在没有帮大侄子摆脱万家之前就走了,德王这些年想帮,到底是年幼,也是有心无力。
他毕竟不是他皇兄。
“我不帮他,谁帮他”德王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桌上小辫子所写的种植之术,没片刻就提起了精神来,把自己誊抄出来的那一份摆到杨标面前,“你看看,我封地可能种我觉得小辫子不会跟我胡说。”
“稗麦”杨标看着主公圈出来的字迹,眉头敛着不放,“取圆实大颗为”
杨公公一字一句地把种植法子念了出来,念罢,与主公道“养马与种麦,您在这几年间只能选其一而为。”
要不,等东窗事,不用谁诋毁,圣上就头一个容不下他。
“种麦,养人。”德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种粮食。
把人养得膘肥如马壮,比把马养肥了不知强了多少。
“动静太大了,您得想法子去封地一趟”杨标看着叠满了文本字本的大桌,沉思了许久后道,“大局得您过遍眼才成,人员也得您安排,您带人过去才是好,越家那边还有余党在军营,您得去走一趟把人镇住了,老奴这边的话,过不去。”
圣上是绝不可能放他出京城去晏城的,主公这边倒是能想一想办法。
“我能带小辫子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