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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頁(第1页)

在抑鬱的人最大特徵就是懶,懶得動彈、懶得吃飯,如果可以只想待在封閉狹窄的空間裡自生自滅。

之前每次郁期楊意心都是這樣的,在床上躺到嘴皮乾裂,嗓子破啞才不得不起來喝口水。

現在在牧靳呈眼皮子底下,自然是他越不想幹什麼越讓他干,總之不可能待在房間裡足不出戶。

小花園裡水池是特意設計過的,溝渠順著別墅環繞,活水匯聚到不規則的魚池裡,紅、金色的錦鯉養得又大又肥,裡面種著大片荷花,葉子漂浮水面,紫藍色的蓮花花苞立出水面,一個個含苞待放,在光下泛著斑斕。

不僅如此,還有一片籬笆圍起來的土地,周圍用瓷磚摞著,泥土翻,種得小白菜發出芽,嫩綠色鑲嵌在土壤里,空氣里瀰漫著清的味道。

楊意心繞到另一側接水才看到這片地,綠色清爽,透著稚嫩又頑強的生命力,他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

殘留著熾熱餘溫的晚風吹起寬大的衣擺和他過長的發燒,還吹動了時光書頁,在楊意心的腦中嘩嘩響著,撥弄布滿鐵鏽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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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靳呈,你又被打了?」穿著校服的楊意心看到牧靳呈後臉上的笑意立刻消失,一臉心疼急切,看著他嘴角瘀青,眼眶蔓上微紅。

牧靳呈想說沒事,看到楊意心急得快哭的樣子,只覺解釋無用。

早讀課雙雙請假,楊意心拉著牧靳呈去醫務室消毒,他們對醫務室都很熟了,醫務老師在整理到的藥品,讓牧靳呈自己上藥。

楊意心拉著牧靳呈坐下,拿出常用的碘伏和藥膏給他擦,小心地吹了吃,「痛不痛?」

牧靳呈:「不痛。」

「不許騙我。」楊意心執拗地瞪著他,「我不想你習慣這樣的事。」

牧靳呈:「沒有騙你,打的時候痛,你給我上藥就不痛了。」

「你爸真過分,雖然我爸經常這樣,但下手是有輕重的,而且他只是在我掉出前三才打我。」楊意心皺著眉頭,小心翼翼給牧靳呈上藥,見他盯著自己看,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轉移話題,「反正以後我肯定要搬出去的,我不和父母住一起。」

牧靳呈:「那我們一起搭個伙?」

「好啊,」楊意心說,「你喜歡公寓還是別墅?」

牧靳呈:「公寓。」

楊意心說:「公寓的話倒是可以租房,但我更喜歡別墅一點,主要是有獨立的小院兒,可以養養魚、小花小草什麼的,一到夏天多漂亮。」

牧靳呈勾唇:「別墅,要不少錢。」

「那就賺錢啊。」楊意心說得理所應當,透著一股子少年人的天真無畏,「有壓力才有動力啊。」

牧靳呈頷:「你說得對。」

「別動,」楊意心一手固定牧靳呈脖子,一手繼續給他塗藥,「我奶奶家種了好多綠色蔬菜,以後我的別墅外面也要有一片菜地才行,想吃什麼自己種,是不是很好?」

牧靳呈不太認同:「那也太累了點。」

「日子是過給自己的啊,」楊意心笑道,「你住公寓那麼壓抑,外面全是高樓大廈有什麼可看的?癱在家裡點外賣的日子,我才不想過呢。」

「我買不起別墅,」牧靳呈注視著楊意心的眼睫,濃密纖長根根分明,「以後只能你收留我。」

楊意心拿喬,「免費住可不行,得幫我打理屋子幹活兒抵債。」

牧靳呈答應,頓了幾秒,聲音更低一些,「那時候你的抑鬱症肯定已經好了。」

楊意心對上牧靳呈漆黑的瞳孔,須臾後點了點頭,「當然,我肯定能好。」

-

「你好了沒有?」

牧靳呈的催促從身後傳來,打斷了楊意心紛亂的回憶。

他緩緩轉頭,目光與牧靳呈交匯,海嘯一般的難過酸澀砸過來,讓楊意心站不穩,往後退了好幾步。

見狀,牧靳呈以為他不想讓自己靠近,停住腳步,眉心微蹙,「你怎麼又在走神?」

楊意心抱著水壺,堪堪穩住平衡,腦子亂成一片,死死捂著胸口,心臟的疼痛讓他直不起腰,只能在牧靳呈的注視下狼狽地蹲下去。

牧靳呈快步上前,神色冷凝,「哪兒不舒服?」

楊意心用力搖頭,用手捂著臉,每個字都無比艱難:「對……對不起,我……我幫不了你澆花了,我想靜靜,求求你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他身體抖個不停,背對著牧靳呈,嘴唇咬出血痕強忍著莫大痛苦。

牧靳呈拎著水壺離開,直到腳步遠去聽不見,楊意心才從嗓子裡迸發出一聲壓抑又撕裂的哀鳴。

他腦袋像是要爆炸一樣,皮膚好似被無數根針在刺,悲傷到極致流不出淚,眼眶乾澀到發痛,他狠狠閉眼,額間和脖子上的青筋很是猙獰地繃起。

楊意心跪在地上弓著身子,十指沒入頭髮用力扯著頭皮,眼前全是剛才看到的花草、魚池和菜地,耳邊是當年信誓旦旦說給牧靳呈的那些話。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他們之間會變成這樣。

楊意心的胸口快被他捶青,低頭抵著地面,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大喘氣。

他不敢承認自己錯了,更不敢承認自己後悔。

只有楊意心自己知道曾經做出不辭而別這個選擇時的崩潰痛苦不亞於現在,他不想讓牧靳呈摻和進家裡的一堆爛事兒,更不想讓牧靳呈面對一個精神病,而且還是一個有殺人犯家人的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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