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工作人员注意,站台工作人员注意,248次列车就要进站了,请作好接站准备,请作好接站准备,请……”
广播喇叭里传来广播员柔美清脆的声音。
似乎是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任何一个火车站,广播员的声音都永远是那么一种职业性的,那么一种缓而慢之的,那么一种能够安定人心的语调和节奏,而且还能够在吵杂的环境中听得清清楚楚,让人无法忽略。
随着广播员的播报声,站台工作人员立即从各处迅速来到站台上,肃立在安全线以内,如同哨位上的士兵一般。
周秉昆已经跟着知青们一起进了站台,此时站在栏杆里面还在听周母不厌其烦的提点注意事项,就好像她下过乡似的……没办法,这是老母亲的爱,耳朵就算听出茧来了也得忍着。
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街道的一些来送行的领导都在那里警惕地注视着各个站口甚至是栏干位置,生怕有人从里面跑出来。
“妈,姐,回去吧,火车马上就要进站了。”周秉昆现在特感激那个广播员,总算是可以脱离苦海了。
“妈,走吧,让昆儿离车进一点儿,说不定还能抢个座位呢。”周蓉说道。
“那好……抢座的时候注意安全。”
周母也知道儿子要做几個小时的火车之后,还要走很长的路……这是周秉义来信的时候说的。
“放心吧,我记着呢。”
周秉昆向母女二人挥挥手,转身向站台跑去……在光字片的知青当中,周秉昆认识的只有涂志强和郑娟,但前者他不太想招呼,后者跟一些女生呆在一起,他也不方便凑合过去,最后还是来到站台工作人员的身后向远处张望……
呜~
随着悠长、雄浑的汽笛声,248次列车终于载着站台上的青年们对于未来的期盼,兴奋地呼哧呼哧地喘息着,宛如一条巨大的钢铁长,兴高采烈地驶入了站台,车头吐出的阵阵蒸雾弥漫了站点,制造了片刻寂然的梦境……但列车带来的一股疾风转眼又将梦境刮散。
();() “吉春市的知青同志们,请到列车尾部所对站台集合……”
就在列车堪堪停稳之际,广播里突然再次响起广播员的声音。
正在站台上卯足了劲儿准备挤上车抢个座位的青年们先是茫然,然后便是欢喜地向后面跑去……看来是给自己准备了专门的车厢。
周秉昆也在向后跑,不过目光却灵活地打量着四周。
火车的前面拉的是旅客车厢……就是俗称的‘绿皮’,后面却是十几节封闭的货车车厢……俗称的闷罐车厢。
他小声嘟囔道:“该不会是坐闷罐车厢吧?”
不过,坐这种车厢也好,方便他行事。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那些封闭车厢的大门纷纷打开,从里面跳下来一个个穿着军服的男子……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的帽子上没有帽徽,而且衣领上也没有领章。
他们一下车就吹响了哨子,喝令知青们上车。
“就坐这种车厢啊?”
“上面有没有座?不会是让我们坐在车厢地板上吧?”
“搞没搞错?这是把我们当货物了!”说牢骚怪话的也有,随意而安的也不少,反正不管乐不乐意,所有人都自动或者被动地爬上了封闭车厢,那些穿着无衔军装的男人应该是兵团里派来带队的,倒也没有刻意区分哪个地方的知青在哪个车厢,反正都上车了就行,反正去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咣当!
车门猛然关,车厢里猛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但马上就有一片昏黄的灯光亮了起来……就是《红灯记》李玉和手里拎着那种灯,好像烧的是煤油。
周秉昆没有在门边找个位置坐下,而是一直走到那节车厢的后面。
那里有几个女孩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听口音似乎是上海人,周秉昆也没在意,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 车厢里有些暗,周秉昆不动声色地把旅行袋的拉链拉开了一些……蓦地,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钻了出来。
“啊!”
对面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狗……狗!”
从旅行袋里钻出来的确实是一颗狗头……准确地说,是一条德牧。
这是八一建军节的时候,系统给的节日礼盒开出来的。
系统给的评价是上山可搏虎豹,下海可……淹不死!
这两条暂时没有办法验证,周秉昆准备带着它下乡,怕火车不让带,所以给藏进了旅行袋里……别说能不能放开,系统出品都可以自带合理性,咱写出来了,也算是自带合理性吧,大家都别计较了。
对面女孩说的虽然是普通话,却带着明显的上海口音,在被吓了一跳之后,想凑过来,但又带着几分胆怯地小声问道:“我可以近点儿看它吗?”
“你是上海知青?”周秉昆问道。
他的眼中露出了浓浓的疑问……这个女孩有些面熟,该不会是?
“嗯。我是上海知青,我叫周萍。”女孩腼腆地说道。
果然……这算不算是乱入啊?
他笑了笑:“巧了,咱们五百年前还是本家,我叫周秉昆。是江辽省吉春的知青。”
周萍小声说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