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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璀璨寒(第2页)

卫骅喃喃道:“为什么……”

“因为这是身为一个辅国令的儿子所背负的使命。”卫原起身,他的回答淡淡的。

卫骅明白,萧璴里若嫁给他亦算是下嫁,但她至多是王戚,而不是王女,更勿论嫡出。若自己未来的妻子是嫡公主,那么无论自己是否喜欢她,父亲都定会倍感成就——因为这既是对于家族的认可,更是对于他多年来苦心努力的回报。

他终究还是不够了解和理解这个做了多少载辅国令的父亲。卫骅心中悲愤惧起,他后退两步,颤抖着,父亲的一语却正中他心口:“命运总是捉弄世人,你的祖父当年若是令我与王族联姻……只是回不到过去,那时卫氏一族不振,你的祖父只得将管氏族长的长女许给我。尚好,经我与你叔父们不懈的努力,如今卫氏复成为京城最庞大的望族家庭。”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父亲,而卫原面不改色,沉静如水,似往事如过往云烟,惋惜却更不惋惜。他不知父亲为何当年希望祖父替他与王族联姻。正当他怔在那里,卫原绕过木几走到他身旁,语重心长:“或许那个将和父亲求娶心上人的人,应是你的子孙了。”

卫骅任泪珠流下,父亲的这句话断绝了所有。可卫骅不知道,这句话,他至死才真正想明白。

卫原负手走到他面前,将他拉到书房门口。不知不觉中,雪势已愈渐变大,在漫天飞舞的晶莹中,卫骅方才拖过的痕迹已愈渐被新盖下的雪花抚过变淡。有几片雪花飘到门前的木板地上,浸湿了木板。

卫骅破涕为笑:“儿依旧记得那个幼时听到的故事。白雪纷纷,撒盐空中差可拟,却未若柳絮因风起……”

卫原也微微一笑,拍了拍卫骅的肩,声音似已融在了漫漫飞雪中:“儿啊,如今世道上的人,如何不像这冬日飘雪呢?他们无法决定今夕归宿,是落成满地璀璨,是默默融于天地间,还是落入你温暖的手直至融化,都无从得知。它不似秋日落叶,终生于自然而归于自然,化作春泥更护花……”

卫骅默然:冬雪似人。令府书房前,父子二人并肩观雪,此时却谁也不打破这份宁静。一阵寒风吹来,卫骅缩紧了重衣。

日落时分,璴里接到消息:卫氏邀她入正堂。她披上外衣,孤零零地穿行在院道中。“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余霞散成绮,澄江静如练。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不知不觉中,璴里已来到卫氏的房前。橙红色的柔光抛在楼角上,洒在绿瓦间,自柱梁倾泻而下,华彩散成满地斑驳。她默默上前,听得絮絮之语。璴里转向右侧守门的奴婢,但见她垂首不敢言。

窗子微张,只能听得卫氏的声音入耳:

“犹记先王开鼎二十四年至今,十二三载过去了。”

兰谷一面点着烛灯,一面轻声答道:“是啊,恰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卫氏一听这话,道:“从哪里听得的?”

兰谷柔和地道:“这是幼时奴婢家父最喜爱的词句。奴婢问这是何意,家父答,时光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然历经沧桑蓦然回首之时,才发觉人在天涯鬓已斑,昔年垂髫者如今花信。”

卫氏竟有些失笑。她道:“怕是你那时也不能理解吧。”

声音愈来愈淡,淡到璴里在窗外已无法听到。不知安静了多久,忽然复听卫氏道:“这十几年来你甚至比我还了解她,你觉得,她此番会甘心就嫁吗?”

璴里的心一颤。这是她的母亲,既然狠下心要将自己当做赌注,此时又为何会柔肠百转?

她弯下腰,透过窗棂隐约望到在几案后端坐的卫氏和在一旁立着服侍的兰谷。

只见兰谷的神情有些犹豫。她正欲摇头,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

卫氏轻轻合眼,道:“她心有大局。心宽者自明,即便这不是她想要的方向,仍能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璴里却想,母亲虽也是望族闺秀,但这坚韧的性子和习得好的诗文,亦是离不开她那常年操练三军的将军丈夫的熏陶。璴里暗自思忖,如今自己也算是铜雀春深锁二乔,如此道来,何时这阵东风才能来临呢?

璴里脱履,悄然推门掀帘而入。卫氏暗自敛袖,亲切地笑道:“璴里来了。这门口的奚丙和奚丁怎就不报告一声呢?”

见璴里不语,卫氏忙招手示意她坐至自己身旁。

璴里拖着长裙,慢慢走到她身侧坐下。二人视光相对时,原本整理好的语句尽数乱套。

兰谷看了一眼卫氏便行礼退出了,房间里仅余下母女二人。卫氏拉起她的手,柔声道:“孩子,母亲此举是对不起你。可主上也意图指婚,母亲拒不得。开鼎二十一年母亲十五岁,亦是方行成年礼,便由族长,也就是我的伯父和先王后管后做主,嫁给了你的父亲。”

璴里竟一时语塞。珠簪加首,华服加身,训以士昏意味着一个少女迈向成年。而作为方才得到成熟认可的女子们来说,有的日夜盼望风风光光地出嫁,有的则仍然留恋曾经闺房。但璴里不属于任何一种。或许卫氏与璴里境遇不同,此时她无法完完全全理解璴里。

“我仅是想与心上人在一起,如此之难吗”之语被璴里硬生生收了回去。此从大京的风波升腾后,她也大乱方寸。此时她应令母亲看到一个心有大局、能托付期望的长女,而不是一个任由儿女之情牵绊的任性娇女。

卫氏似看透了她的意思。望室内火苗跳动,就似生命声嘶力竭的挣扎。卫氏苦笑,璴里不安地看着她,她的语气忽然少了许多分温柔:“这是主上的意思,任凭谁也改变不了。”

璴里怔了一下。这场指婚,绝不仅仅是萧铿出于对于自己父亲的愧疚。嫡长子或许在将来会被封为太子,当太子继任大统君临天下,在他身侧的位置就至关重要。王后堪比掌国妇,难不成是萧铿认为,她具有这个能力?

();()  卫氏终道:“天色已晚,未落、叶沃,送大小姐回房。”

两名站在房两侧的侍女忽然恭恭敬敬地行礼到来。谕旨已发,婚姻之事全无回转余地,她如今能做的,就是尽力接受命运的突变。璴里失神地向外走去,走进黑夜中的最后一丝光辉,两名侍女跟在她身后。

三人就这么前前后后地走着。当房间的灯火点缀了夜空,璴里忽然扑倒在榻上怮哭。泪水未止,璴里亦哀思无限。

这就是她的命,她只得这样走下去。

因为她是长女,所以必须要付出更多牺牲,对吗?

数周后,启衡十二年的上元节已悄然来到。雪愈渐消融,昔时被银白色所覆盖的大京如今换了新颜。东市的灯笼琳琅满目,各式各样,售卖的小手工亦是数不胜数。然市间却不比宫中,上元节夜晚的琰宫堪称流光溢彩,景致华美而盛大。

卫氏收到邀请,便携着三个子女入宫赴宴。出院门前她亦特意叮嘱,定要谨言慎行,近日宫内不宁,最好的办法便是小心行事而防止引火烧身。

宴堂张灯结彩,四处通明,宫人们更是言笑晏晏。堂内的公子王女与家眷王戚皆衣着艳丽,内外命妇更是拿出了平日里最不舍得戴上的珠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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