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秦芳走近后,年轻道士沉声道:“娘娘,太不安全了,灵气溃散已经所剩无几,只要她被碰到或是被阳光照到,都会魂飞魄散。”
秦芳沉默不语,疲惫上了车厢,揉了揉泛红的眼眶,颤抖长呼一口气,怔怔出神。
有关瑰清遇刺一事,她其实早就查清楚了。
吴佩弦苦心经营,在太子身边暗插一名刺客,藏匿蛰伏七八年之久,本来是将矛头对准太子,不曾想却遭受叛变。那名刺客三番五次违反命令,非但不对太子下手,反倒是悄悄保护,曾拦下许多刺杀。
为何?
因为男女情爱,因为她心动了。
但作为刺客,命运向来身不由己。吴佩弦知道她绝对如何都不会对太子动手,于是退而求其次,并以她的爹娘性命作为要挟,要她给公主的胸口插上一刀,死不死无所谓,反正还有后续之局。
她知道那个男人会恨自己,但她没有选择,只能照吴佩弦的话去做。所以那天,她行刺公主,并且万分侥幸,竟然成功了。
秦芳一怒之下撕了她,却让作为马车夫的年轻道士将她的魂魄保留下来,保存在一张符纸里。还没有真正死去的她,终于跟秦芳坦白心声,原来十二三岁时被娘骂跑之后,又穷又饿,第一次进京城关隘,就被吴佩弦哄骗,被他收作义女,没日没夜的练习杀人手法和技巧,最后成了暗插在太子身边的杀手。
皇宫供奉的这位年轻道士,道法玄妙不可测,哪怕尽全力绘出一张红色符箓拘押她的魂魄,但人力终有穷尽时,他已经无法再保留她的魂魄。过了今天,她就会魂飞魄散,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今天是陈鹭瑶的最后一天。
走遍那座与他初识的花苑,荡过了他曾推过的秋千,她说想回家见见爹娘,然后就没有遗憾了。
日暮时分,炊烟袅袅。
天边烧红一片,村落回荡着牧人驱犊返的吆喝声。几处倦鸟归林,一掠而过。
嘎吱一声,院子柴扉被推开。
一个撑伞女子走出,柔柔怯怯,眼睛哭红,脸颊带着新旧泪痕。
她不敢回头,生怕看到年迈佝偻的身影和依依不舍的目光。
可她走过的路,被泪水打湿一片又一片。
陈鹭瑶走到马车前,随皇后娘娘的目光一起看去,火烧云像是燃透了半边天,好美,可惜这样的好风景,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年轻道士双指捏住那道红色符箓,呵出一口道家真气,却仍无法阻止灵气涣散,无奈叹口气,轻声道:“皇后娘娘,时间到了。”
秦芳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向陈鹭瑶,红了眼眶,柔声问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鹭瑶满脸泪水,却是嫣然笑道,“娘娘千万千万别告诉太子殿下呀。”
秦芳摇摇头,轻声道:“他总会知道的。”
陈鹭瑶眨了眨眼眸,微微歪着脑袋,笑的更开心了。
她后退两步,朝秦芳施了个婀娜多姿的万福,柔声道:“皇后娘娘保重身体。”
恰有清风拂过,将符箓的最后一丝灵气吹散。
女子的身影逐渐摇晃不定,开始消散在风中。
那年,杨柳依依,袅娜多姿的及笄少女满怀懵懂心思,孤身一人来到深宫。
阴差阳错的,她误入琼林花苑,撞见了正在饮酒赏花的太子殿下。
“年少春衫薄,金冠颜如玉,天下何人不动心?”
一眼误终生,原来是情深缘浅。
她遥遥远望,最后轻轻哼唱一曲子,
“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梵柯山,一个白年轻人走出光阴长河后,静静坐在树下,泪流满面,悲恸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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