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戴梓一家子的归,京中并未生起过大的波澜。尤其老爷子仅仅是召见了一,随手赏了个不起眼的宅子后便再无下文,朝中官员们论起来,也只感慨一句,陛下如今上了年纪,倒是越“得念旧情”了。
十几年的时间,莫说早的赫赫声名早已无几人得记,便是那些个仇敌对家,如今也成了枯坟一座,白骨一堆。
倒是四爷知晓后颇为重视,晚间特意叫了弘曦过来,悉心叮嘱道:
“戴梓此人,虽性子稍有不逊,腹中却实有大才,若非如此你皇玛法不特意将人召指于你,弘曦你虽资质稍胜于旁人,然天外有人,届时切莫要有轻狂之举。”
“知道了,阿玛。儿子您信不过吗”弘曦有些无语瞅了瞅自家阿玛,瞧着是那等轻狂的人吗
为人方面,胤禛自是相信自家儿子的,只到底年岁,天高,打被人恭维惯了,再碰上这么个轴性子的
“非是阿玛多想,只如戴先生这般的人才,这些年蹉跎下来委实可惜了。”胤禛看了眼手边放着的治河十策,心中惋惜之意更浓,戴先生之才,远不止火器制造方面。早先不是没皇阿玛提过,只不过没说上两句,便被驳了来。如今有此机,自是不愿儿子错过。
“总之弘曦你这是去请学问,多尊重些总是不错的。”
“阿玛,弘曦白。”听出自家阿玛中的慎重之意,弘曦认真点了点头。
次日一大早,弘曦早早便在下人的服侍下穿戴妥当,过去请安时乌拉那拉氏在翻账本。这儿见儿子过来不免有些奇道:“弘曦今儿这是怎么了,起的这般早”要知道往常没过辰时可是如何也叫不起的,胤禛对此可是有意见了许久。
接过下人端上来额的暖茶,弘曦轻饮了这才笑着开道:“儿子今日打算去拜访个辈,早些过去也显得有诚意些。”
“既是辈,一应礼数确实要周全些,可要额娘这边帮你准备些拜礼。”
“不用不用”弘曦忙摆手道:“琥珀姐姐的能耐额娘您不晓得,断不出差错的。”手上好东西多着呢,哪里需要额娘添补。
乌拉那拉氏这才作罢,只临走不免多叮嘱了些:“你在外面都忙些什么,额娘这头也不多管,只不拘如何总要多顾及这身子,莫要太过辛苦。弘曦,日后长着呢”
弘曦挠了挠头,看着自家额娘显有些担忧的神色,好像这这些时日在外头的时间确实多了些。心里暗暗决定等这段时间过了,是在家多陪陪额娘吧。
出了贝勒府,马车七拐八拐,很快便在一个略显狭窄的胡停下。
弘曦下车,入眼便是一座约莫两进的老旧院子,大门上尽是些斑驳的痕迹,门锁处隐隐有些黑。此早主人是户部的一个老主事,犯事儿后屋子便收给了朝廷。着离四贝勒府距离不远,这才便被老爷子随手赏给了戴家。
至于戴家原先的府邸,早在抄家时充给了朝廷。如今十几年过去,早被人占了去。
即便如此,一家子骤然进京,眼看康熙爷也无起复的意思,能有个算可的落脚之已然是烧了高香了。
弘曦过来时,一大家子刚用过早膳,戴夫人连两位儿媳正在院子里清洗爷们儿们的衣,几人都是吃过苦头的,如今家中也没个踏实的进项,老爷子早为人孤傲不合群,哪怕进京已有几日了,来拜访之人屈指可数,更遑论接济了。京城大,居不易,们这些人手脚自是得勤快些。这儿听到敲门声,几人心中不免有些惊异。
老大媳妇儿在身上随意擦巴了几下便忙上,手脚利嗦的给开了大门。然大门打开,待见弘曦一身锦衣伙一众下人立在门外,登时吓话都说不利索了。
弘曦这次过来并未大张旗鼓,一应衣饰也不过寻常,身旁所带除去两位伴读也仅是惯用的几人罢了,然而这对于此时的戴家来说,却是如何也高攀不起的存在。老大媳妇战战兢兢将几人引了进来,期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言谈粗俗,惹怒了贵人们。是戴夫人有些见识,只瞧来人这打扮,有周深气度,便是们戴家鼎盛之时也未必能攀的上。
更遑论如今,家中已然破落至此,唯一能让贵人瞧在眼里的,怕只有家里那顽固不化老头子了吧。
想到这里,戴夫人一边客气周到的将人往厅里引,并未弘曦年幼而有丝毫懈怠。一边支使自家儿媳妇赶紧去将老爷子找来。转而又将家中压箱底的茶叶拿了出来。
“家中破败,仅有这些许粗茶,望公子莫要怪罪。”
大厅里,一身粗步襦裙,头上仅饰了根简洁的木簪的戴夫人温声道。
“不妨事,本就是弘曦敬慕老爷子学识,这才贸然来叨扰,若说怪罪,合该是弘曦才是。”
瞧这客气有理的模样,戴夫人心下放下了三。且看眼之人年纪虽,言行举止却无丝毫儿之泰,更无玩闹之意,态度不由又慎重许多。
戴梓来的很快,不于尚在猜测的戴家一众人,戴梓仅听描述便大体猜出了来人的身份。那日御书房两人一问一答的场景尚在耳边,这位皇孙的天资质,怕是没人比更能体了。这儿更是不将人当孩儿看待。
“草民戴梓见过三贝子”
甫一上来,戴梓便要上行礼,被弘曦一个眼色,一旁的徐子忙上将人拦了下来。
“弘曦今日贸然过来,乃是心中有疑特来向先生请,又怎么受先生如此大礼。”
被徐子拉着,戴梓未能跪下去,然上依旧说着“礼不可废”,转而向弘曦的方向重重鞠了一躬。
弘曦面上依旧笑着,心里却悠悠叹了气,眼这位这脾气,自己想达到目的,怕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果然,接下来这段时间,两人之间,除非弘曦特意询问,眼这位老人家等闲不开。当然问出的疑问,对方确实悉心答了,没有欺幼,刻意搪塞的意思。
这已经比想象的好上许多了,弘曦暗暗安慰自己。毕竟之所学,多数源于世,此世年岁终究了些,对于当的很多理论乃至锻造手段漏子可不是一般的大。这也是一旦想玩些大的,却总是容易出错的缘由之一。的猜想没错,眼之人,于来讲确实大有可为之处。
这一探讨便是一个早上,眼看晌午将至,谢绝了戴家人挽留,离开,弘曦显瞧出对方松了气的模样。
毕竟身份在此,家中实在没有能招待对方的东西了。不拘如何,都是怠慢。弘曦自己虽不在意,却也不想使得旁人难安。
离开戴家,弘曦心情委实算可,然而马车上,其两位可不是如此了,这儿不觉有些萎靡。
尤其是玉衡,此时更是一脸晕乎乎的模样,没办法,方才那些东西对于们要理解委实是过于困难了,但身为伴读,们俩在外就表着主子爷的面子,如何能轻易叫人看笑话了去,就是装也要装下去。
弘曦方才在想着问题,头见两人这样,不由有些失笑道:
“今早委实是辛苦你们两个了,走,面就是飞鸿居,今儿爷我请客,咱们几个暂时先不去庄子了。”
弘曦向来大气,尤其对身边之人,如今难得这般高兴,这儿便是仔细的安宏都未开扫兴。
别说贵是有贵的道理,几个半大子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吃喝下来,早的萎靡的神色早已没了踪影。靠在椅背上,章佳玉衡甚至动手捏了捏自个儿有些过于饱满脸颊:
“哎,跟着主子爷这些时日,奴才当真圆润了不少呢,昨个儿奴才阿玛训诫奴才,说不该一味享乐,说是为主子爷办事,得再多操些心才行。”
章佳玉衡说罢幽幽叹了气,可真是冤啊,不说旁的,为了尽量跟上家主子的脚步,每日课余那些晦涩的书本子,可都来者不拒。庄子那些实验也尽力帮忙,之所这般,不是伙食太好的缘故。
毕竟弘曦本人是个爱吃的,宫中老爷子自是不亏待了孙子,每每有手艺不错的御厨,总能想起来赏一两个。福晋也晓得儿子的毛病,每每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不拘人在哪里,总给留上一些。
不过话虽这么说,章佳玉衡撇了眼一旁依旧纤瘦,甚至愈挺拔的伙伴儿,又看向上仅仅是脸上有些婴儿肥主子爷。心里突然咯噔了一声。怎么现在才现:
一样的吃吃喝喝,然而真正胖的只有一个。想到这里,章佳玉衡眼神逐渐绝望了起来,捏着脸颊的肉手也慢慢没了力气。
这幅可乐的模样,雅间内,弘曦不客气大笑出声。便是一旁,素来沉静的安宏也差点憋不住唇齿间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