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鵬很滿意地笑起來,「吃完飯多弄點,給你大爺和小叔家送點。」
「我知道。」
王淑華也沒跟兒子計較,真計較早被氣死了,又問:「你奶奶家留了嗎?」
「沒有,他們想留,我都抱過來了。」
「那等下蒸好了你送過去。」
王淑華說著,接過洋槐花拿廚房去了,不一會兒又出來,喊道:「婉儀,刷完鞋過來幫我。」
她喊的是幫忙,而不是吃飯,李婉儀不好拒絕,晾了鞋子,然後又洗了洗手,到廚房去幫忙。
午飯做好之後,葦慶凡先拿著相機拍了照片,然後撥了一大碗給爺爺奶奶送過去,再回來吃飯。
今天周日,高三下午休息半天,葦慶嬋回家去了,不在這邊。
吃完飯後,李婉儀幫著收拾,王淑華也沒拒絕,到了廚房裡面問她:「你爸爸病情怎麼樣了?」
李岩在休養一段時間之後,身體恢復遠不如預期,連獨單行走都很困難。
隨後又到醫院去複查,結果也不理想,醫生告知要進一步治療,否則可能會癱瘓,而即便治療結束之後,也只能拄著拐杖生活。
李婉儀懷疑爸爸當初被騙了,然而此時再想追究已經晚了,且爸媽也都沒有再去找廠里老闆追究的想法和勇氣,只能自己承擔這個結果。
李婉儀爸爸再次住院的事情王淑華是知道的,也經常找她聊天詢問,李婉儀並未隱瞞,露出個笑容道:「挺好的,醫生說這兩天就可以出院了。」
王淑華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人沒事就好。」
「嗯。」
李婉儀點了點頭,但心情仍然沉重。
這次治療,廠里給的賠償金全部用光,家裡不多的積蓄也都填了進去。
並且,治療結束之後,她爸爸也只能拄著拐杖生活。
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撐起這個家。
她媽媽的心情很不好,弟弟妹妹也很慌張,打電話的時候妹妹還在哭。
李婉儀是家裡長女,自己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就幫著照顧弟弟妹妹,割草、放羊、做飯、揀麥穗、撿花生……做所有自己能做的事情,長大一些之後,爸爸出去打工,她在家裡里外外都幫著媽媽操持。
這養成了她獨立堅強的性格,在一些事情上也比較剛強,比如被別人欺負的時候,因為她是姐姐,要保護弟弟妹妹不受欺負。
「儀爹」這個外號,與此有直接關係。
然而,她畢竟只是一個剛剛十八歲的高中少女,在同學們面前的強硬和吃苦耐勞的懂事,並不能幫助她解決眼前家庭的困局,甚至不能緩解多少她沉重而絕望的心情。
「你爸爸以後就是個廢人了……媽媽也沒本事,我連咱們縣都沒出過,家裡還要種地,你爸、弟弟妹妹都要人照顧,我又不能出去打工……」
「你弟弟妹妹還要養活……我該怎麼辦啊?」
李婉儀默默地刷著碗,打電話時媽媽為難且有些哭腔的嗓音仍在腦海裡面迴蕩。
她聽懂了媽媽的意思,明白她沒有說出口的話語。
她能理解媽媽的心情和想法,並不怨恨,只是難受。
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就聽大人說要上大學,上大學要先高考,她並不是很懂這些含義,但隱約的從大人的話語裡面形成了一個模糊的認知:
能上大學,就很厲害,是有出息的人。
她在那個時候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考上大學!
為了這個目標,她很努力很認真的學習,上了十幾年的學。
目標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近。
她很有信心,可以考上一所很好的大學,重點大學裡面也很好的那種。
現在,距離那個目標只有一個月了……
卻成了她這輩子再也無法企及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