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得位置正巧面对楼下密密麻麻如鸟巢一般的楚河街。
“你做记者出身,很多东西看不惯我,在你面前说呢,我肯定碰一鼻子灰,所以干脆这些事不由你一姑娘家操心,我来做,我手上沾血没事,洗干净了还可以再用。但你呢”
乔开宇失望,“动不动上纲上线追求什么正义当年爸就不该将你交给虞正声。我们初心也不是让你做正义使者,而是为鸿升在宣传口上夺取位置。”
他又无奈,“既然你喜欢做记者,就干脆做到底
,鸿升别回来了,你融不进,也让我操心。”
“如果你觉得我这一番掏心掏肺,还是在为我自己做打算,哥真没话说。就当这些年对你的好,是梦,烟消云散,我还得捧着你,你可以不回应。”
纪荷差点上当,被他精湛演技折服。
她笑着叹,“谢谢干哥。”心意已决,“我会尽力帮你。”
两人眼神在半空相触,一个演着讶异不舍,一个演着肝脑涂地,相视良久,似达成某种和平共处的协议,彼此扯唇一笑。
气氛微妙。
分开后,纪荷回台里安排离职事宜。
见老虞前,她先在外面约了王哥。
还是上回的金宏兴鸭子店。
距离替江倾收拾温以彤已过去一周。
纪荷不是没怀疑过江倾当时的判断。
他第一时间认为是温以彤找的三教九流人袭击他,可纪荷后来都能反应过来和温以彤无关,而是乔开宇下的手。
他怎么就没反应
如果没反应,他找上蒋大伟又是怎么回事
蒋大伟两年前住在瑶海区大学城,大女儿在那边被吓死,当时那片应该是乔开宇收容各路过江龙的一个据点,恰好行凶被小姑娘看见,殃及无辜。
“昨晚一接你电话我就去瑶海区看了,在一个倾倒建筑垃圾的坑里,警方挖出一幅白骨,照你所说,应该就是小姑娘被吓死的地点。”
王哥碾碎烟蒂,放开肚子大快朵颐,一边哼哧哼哧说话。
“那具白骨身份你去警局一打听就有,八成是和你们鸿升有利益冲突。乔开宇的老手段了。”
王哥做事到位,一旦交代他事情,三下五除二搞定。说着,直接丢了一份资料给她。
纪荷拧眉拿起,一张张翻开看。
都是各路过江龙、刑满释放人员的信息,前者改头换面变安分守己良民,后者装腔作势干起一行行买卖。
但本质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表面的安分只是幌子。
乔开宇一声令下,这些常年由鸿升养着的害虫便倾巢出动,指哪儿打哪儿。
王哥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当年报道鸿升集团拆迁不成反杀被拆迁户独子的新闻,被鸿升集团
一纸诉状告上法庭。
本来有十成把握不会败诉。
结果警方证据收录过程产生纰漏,在法院不被采纳,活生生的由谋杀案变成精神病病人当街砍人的意外事件。
王哥由报社总编坠落到人人口诛笔伐的假调查记者。
之后仿佛大厦倾塌,报社入不敷出倒闭,王哥被陷害,一无所有。
“你师傅老虞是个人物。”王哥沧桑的脸上带笑,“当年,他不写文章批判我,我可能直接被鸿升灭口。”
“记者手里的笔是矛也是盾。”没有绝对的正义与邪恶,手上不沾血,就算这一行顶正面的人物了。
虞正声恰好是这种人。
在乔景良面前吃得开,在落难的诸如王哥之流也颇有赞誉。
纪荷茅塞顿开,看着资料说,“昨晚乔开宇损失惨重,这些过江龙身上背了大案,全国流窜,乔开宇供他们吃喝,关键时刻杀人越货,非常好用。可江倾眼里容不得沙子,昨晚的暴雨我都以为警方会按兵不动,结果早上就现事情解决了。乔开宇了老大一通火,不过,我巧妙化解了。”
“你这个干哥,我可是吃过亏的。你真的要小心。”
“放心。”纪荷背脊挺得笔直,唇角带笑,“我都走到这一步了,当然义无反顾。只是奇怪”
她皱眉,笑意渐散,“江倾是因为我暗示了他,明州成各路逃犯大本营,他才去查蒋大伟,还是他一开始就知道”
“知道什么”王哥啃着烤鸭腿,满嘴是油的迷惑问。
纪荷摇着头,“不知道他知道了哪些”
“啥意思绕口令啊”王哥晕菜,开了一瓶江小白,直接仰头吨吨畅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