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帶著錢璟禾往人少的地方走去,嘴裡還不忘誇讚:「不愧是學霸,總結能力很強,」
見錢璟禾沒有說話,黎元又解釋道:「他們家這樣十幾年了,試用期有點長。」
兩人在醫院急診室外踱步,他倆走得很慢,走出了一種在養老院後花園散步的感覺。
秋風吹拂在兩人的臉上,錢璟禾這時候才有心思欣賞四周的花花草草。
他透過醫院旁邊的鐵柵欄牆,看外面的街道,銀杏葉時不時徐徐下落,堆積匯聚成一片,好似金黃色的麥田。
「以後別這樣了,突然跑掉。」錢璟禾組織了半天語言,才說:「不禮貌。」
黎元聽著忍住了笑,先不說周末party的根本就和他沒有關係,就算他臨時要離開徐友乾家,也不存在他不禮貌。
「哥,你在擔心我吧。」
黎元幫對方說出了背後想表達的深層含義,不過,也預感到了錢璟禾會直接反駁。
他步履輕鬆,等著錢璟禾的下文,腦子裡想著怎麼再回逗對方。
錢璟禾停下了腳步,黎元卻還在前行,他盯著黎元的背影道:「對,擔心。」
他把『擔心』兩個字咬得特別重,不是有委屈卻不能宣洩,而是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心裡竟然有些許委屈。
黎元的步調明顯一頓,如同遊戲裡的npc卡了Bug一樣,不過隨著系統刷,卡頓稍縱即逝。
他轉頭,臉上露出開心又純粹的笑容,往回邁了個大步,一步跨到了錢璟禾身側。
他的胳膊晃上了錢璟禾的肩頭,「哥,我帶你去吃晚飯。」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錢璟禾面不改色地甩開了黎元的手,甩下去的瞬間,對方的手指竟然劃到了自己右頸和鎖骨,溫燙的觸感在蔓延。
錢璟禾的面部表情繃緊,腦內不由自主地想,黎元總是這樣,給一點陽光,他就燦爛。
「哥,我對你還能有非分之想不成?吃餐飯而已。」黎元眼神清澈,彎著眼角在夕陽下笑得柔和。
他跟著黎元後面走著,就像上次他帶著黎元去培訓學校的食堂一樣,只是兩人一前一後的位置調換了。
沒見到黎元之前,他的心發慌,找到黎元後,本以為心慌會散去,可現實卻是,心安和心慌同時存在於心裡,是那種蛇纏著玫瑰的攀爬感,美麗之下,是鱗片閃著的粼粼波光。
明明太陽已經下山了,錢璟禾總覺得右側的鎖骨發燙,尤其是被黎元觸碰了的那小塊肌膚,特別敏感,他對著那兒打了一巴掌,火辣的疼痛瞬間刺激了肌膚,微微發紅。
聽到了巴掌聲,黎元猛然回頭,挑眉無聲疑惑。
「有蚊子。」錢璟禾一臉面無表情地搶答了。
錢璟禾還尋思著黎元要帶自己去哪裡下館子,結果他倆來到了醫院的食堂。
正直飯點,食堂里和急診室一樣,都是人擠人,他們好不容易等人吃完,空出一桌。
「可得吃回本。」黎元甩著一張飯卡,解釋道:「季知軒的飯卡,前幾天充的,不吃浪費了,哥,你就當做好人好事,幫忙消費,促進經濟發展。」
錢璟禾失笑。
兩人點了大碗牛扒蓋澆飯,還另炒了一盤四季豆,弄了個燕窩湯,主打一個葷素搭配養生餐。
錢璟禾端著兩人的餐盤來到先前找的位置入座,黎元也拿著餐具一路小跑過來。
兩人剛落座,吃了沒多久,錢璟禾還沒來得及誇讚食物的味道,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這可以坐嗎?」
「抱歉,我們是四個人。」
黎元也聽到了,他朝著錢璟禾身後的人揮揮手:「阿姨,我們這可以坐。你來這裡。」
對方端著餐盤,站在一旁,「謝謝你呀,那我就不客氣了。」
是錢文雁的聲音。
錢璟禾低著頭,瞥了錢文雁的穿著,藍白條的病號服,十分寬鬆。
他把視線收回,拿著筷子的手微微顫抖,他的指甲掐著自己的指腹,形成了紫色的月牙狀,他不敢抬頭,但是不得不抬頭。
「媽。」
喊這一句的時候,錢璟禾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聯繫起來了。
垃圾桶裡面的藥罐子,茶几下的病歷單,他不在家的時候,家裡為何也沒有人,錢文雁根本不是要出差,也根本沒有升職,而是住院了。
在醫院當然就不用回家,住院的話當然就要把生活用品裝行李箱裡,帶到醫院裡來。
如果不是今天巧合遇到,他媽到底還要瞞著他多久。
兩人目光相接,錢文雁臉上也滿是詫異,她倒是先問了起來:「你生病了?你怎麼在這裡。」
錢璟禾心裡的想法已經過載,他無法說話,突如其來的悲傷感,讓他的嘴唇一直顫抖。
「沒病。」兩個字好不容易從錢璟禾的嘴裡擠了出來。
「阿姨,您先坐。」黎元察覺到了氣氛不對,且注意到她身著病號服。
黎元見人坐了下來,解釋道:「阿姨,錢璟禾是陪我來看望朋友出院。」
「挺好嘛,兒子,恭喜你交到了很多朋友。」錢文雁完全沒有被錢璟禾撞破的自覺,還在說一些長輩誇獎小孩子的話語。
錢璟禾突然站了起來,他一手拿著筷子,一手不自主握拳,雖然已經很克制了,但微微顫抖的拳頭,還是泄露了他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