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從他四肢百骸里抽離,像老樹硬生生被人從溫暖的土地里拔出來,根斷了大半。
很疼。
他沉重地閉上眼睛,緩了緩。
復又睜開。
漆黑的眼眸中,暗淡的光芒像是冷夜裡的火,掙扎著,反抗著,似乎隨時要熄滅,卻不甘地迸濺著火星。
他要燃到生命盡頭。
哪怕沒有燃料,他也要用自己的身軀獻祭火焰,用生命燃燒。
這個世界上好像所有人所有事都想擊潰他,但他偏不讓他們如意。
。
晚上。
溫何夕剛放學,接到了風月那邊的電話,說是韓曉找他,他自然知道韓曉找他幹什麼,無非是韓曉想驗收一下自己惡作劇的結果。
真是小人得志的嘴臉。
夜晚的風月招搖,霓虹燈耀眼地亮著,兩個兔女郎站在門外,不顧冷風吹得她們打哆嗦,搔弄姿地吸引著客人。
其中一個溫何夕還認識。
李敏。
她徹底變了樣子,畫著精緻妝容,穿著暴露,似乎羞恥心被磋磨死了,有個客人摸了她屁股一下,隨手賞給她小費,她笑著將紅票票塞進軟胸里,取悅客人。
卑微,討好,又低賤。
李敏瞥見了溫何夕,目光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了目光,裝作視而不見,環住一個客人的胳膊,酥胸緊貼,擠變了形,臉上掛著俗媚的笑容。
她搔弄姿地招待著每一位進風月的客人。
溫何夕從李敏面前走過,沒有一絲停留,他們像是陌生人一樣,甚至沒給對方多一秒的目光。
他給了她再次選擇的機會,也告訴了她——這條路的前方是地獄,這是他僅能做的了,無論李敏是因為走投無路還是自甘墮落再次選擇了這條路,都跟他沒關係了。
他救不了她,他背上還有個媽,他拉不動另一個人。
人,說到底,還是要自己救自己的。
可偏偏大多時候,一個人的力量在生活面前是微不足道的,你拼了命的努力,往往抵不過生活一次不懷好意的捉弄。
然而,我們別無選擇,沒有退路,只能咬牙向前。
溫何夕的長睫微微顫了一下,腳下的路熟悉到閉著眼就能走過去,兩年了,每一次都是那一間包廂,每一次都在奔赴羞辱與折磨。
這一次也會一樣。
回不了頭,因為他也一樣沒有退路。
溫何夕趕到包廂時,已經過了韓曉規定的時間。
韓曉不懷好意地笑著:「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呢?」
他的目光落到溫何夕的臉上,隱隱透著期待,可令他失望了,溫何夕那麼平靜,平靜到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