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洲的眼睛漂亮、清透、澄澈淨明。
他不用言語,就足夠告訴小胖,他心如明鏡且容不下任何瑕疵。
小孩子總忘性大。
天大的事,睡一覺起來,就能毫無負擔地拋在腦後。
因此蚱蜢的事也就讓陳林浩在班級里人緣差了短短几天。
幾天後,原本和他關係好的朋友又跟他重歸於好。
可沒過多久,又發生了一些事,讓陳林浩在班裡的人緣再度變差。
自那以後,每當陳林浩在班裡的日子過得稍微舒坦起來一點,就總會爆發出一些小衝突,讓其他人不自覺遠離他。
一次、兩次、三次……
直到陳林浩徹底被邊緣化。
這些事情沒有一件與江元洲相關,可陳林浩近乎是生存本能地直覺,每一次衝突的爆發都與江元洲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他那時年紀太小,無法將那種感受細細描述。
直到後來很多年,他再回想。
他想起幼時他們常玩的小人棋。
一群小孩擺弄著小人,讓小人在他們的世界裡打打殺殺。
小人們互相殘殺,殺得丟了盔甲斷了手臂,深以為站在對面的就是真正的敵人。
卻不知道他們的世界之外,背後操縱者們正愜意地欣賞著這場屠殺。
在陳林浩被逐漸邊緣化的那段時間裡,他們所有人都仿佛變成了棋盤上的小人棋。
而江元洲,是唯一居高臨下的執棋者。
在行單影只了很長一段時間後,陳林浩終於崩潰,全憑直覺地找上了江元洲。
在找上江元洲前他想了很多,他想要不乾脆揍江元洲一頓,警告他別再搞鬼,或者威脅江元洲,說要去告訴路嘉洋,跟路嘉洋說江元洲根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可在攔住江元洲,望入江元洲那雙漆黑眼眸的瞬間,他忽然什麼想法也沒了。
他只想快點結束現在這種令他窒息的困境。
於是他直接「哇」地一聲哭了開口:「小洲,對不起,我之前欺負你是我做得不對,你原諒我好不好?或者你想要我怎麼補償你?給你買小零食?給你買書?」
江元洲沉默看著他。
看著他不停道歉、看著他大哭、看著他崩潰。
終於,小孩平靜的聲音響起:「你真的,覺得對不起嗎?」
陳林浩一哽,哽咽著剛想點頭,卻又聽見江元洲緩緩:「你明明只是,想我放過你。」
陳林浩已經忘了當時具體是什麼心情。
但他仍能記得那種渾身發冷的心驚和內心升起的恐懼——果然是江元洲。
不知過去多久,他又聽見江元洲開口:「既然想我放過你,為什麼不直接求我,反而要虛偽地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