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与陈原礼对视一眼,问他,“都什么人说闲话了你仔细说说。”
黎有福到了这一步,也有些破罐子破摔了,颇颓丧的说“请伙计喝酒那天,我中间出去,王老二就追出来,吞吞吐吐的让我管好婆娘,不要给黎家丢脸。”
司空记下这个名字,“他怎么说的”
“他说那天来家里取东西,就听邻居议论,说这婆娘一天到晚往邻居家跑”黎有福说完,又忙忙的解释,“我阿爹还在的时候,王老二就在我家铺子里做伙计了。”
司空没有说话,心里却在想,在黎家做工时间再长这也是个外人。黎有福不信自己的枕边人,却信外人的话。
小刘氏嫁这么一个人,可真是倒了血霉。
“这婆娘还不承认,说我冤枉她。”黎有福怒道“王老二都说这婆娘怕是花钱补贴外头的野男人,让我留心。我去翻她妆盒,果然少了一些零零碎碎的饰。我问她,她也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最值钱的那支雀头钗也不见了”
司空眉头一皱,“什么雀头钗”
“是我娘的陪嫁,我成亲的时候,我娘把这支金钗给了她也不见了。”
陈原礼皱眉,“你怀疑她拿了钗送人了”
黎有福挠挠头,有些烦躁,“我娘也说这东西没的就蹊跷不是她拿去送人,还能去了哪里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一对镯子也没了唉。”
司空问他,“你娘怎么说的”
黎有福没想到他会问到黎章氏,愣了一下才说“她说隔壁兄弟俩如今不在,东西若是刘氏送了人,那一定是早就送了,怕是找不回来眼下要紧的,就是把刘氏看住了,别让她往外跑,再给家里丢人。”
这就是要把小刘氏关起来的意思。
司空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可是我跟胡同里的邻居打听的时候,没听有人说这样的闲话。”
黎有福垂着头没有出声。但司空的话,显然并没有触动他。
司空就不再问了。
黎有福出去之后,就换了黎章氏和槐婆婆,她们的说辞与司空陪着叶成文过来问话的时候说的差不多。黎章氏头疼,吃了药早睡,槐婆婆也带着孩子们在东厢睡下了。家里出了什么事,还是小刘氏的弟弟闹起来之后才知道的。
司空悄悄对陈原礼说“能不能想办法看看黎章氏的房间”
陈原礼想了想,“这简单。看我的。”
陈原礼让黎家的人都集中在了堂屋里,让之前看门的两个汉子守在门前。他则带着司空从灶房的后面绕到了后院。
大白天,况且他们心知肚明黎家的人都在堂屋里呆着。但司空和陈原礼还是小心翼翼的,有一种做贼似的鬼祟感。
司空自己分析了一下,他大概是因为闯进了别人的私人领地,而陈原礼则是因为要时刻提防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危险。
他这种谨慎到了骨子里的习惯,不像是一个普通的衙役。司空越怀疑他的身份。包括他在凤随的办公室里看到过的那几个人,恐怕都是凤随的私人班底,凤家军的精锐,而非大理寺的下属。
司空留意他落脚的轻重,暗想这也是个不好对付的厉害角色。
后院要比前院略小一些,正屋住着黎章氏,两侧耳房住着槐婆婆和黎章氏的两个孙女。对面是一排三间倒座房,都挂着锁。司空从窗缝里看了两眼,似乎堆放着一些不用的旧家具一类的东西。
房间应该好久没人开过,从门缝里看进去,可以看到地面上厚厚的尘土。
作为一家之主,黎章氏的生活水准要比前院的夫妻俩好一些。房屋宽敞,门窗都很新,不大的院落也打理的井井有条,还种了不少花花草草。
院角种了两株柿树,那口要了小刘氏性命的水井就在柿树下,井口盖着厚重的木盖,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黎家的人都不会再用这口井了。
陈原礼跟着司空走上台阶,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黎章氏的房门。
房门一推开,司空就闻到了一种仿佛是寺庙里香灰的味道,香味儿要比佛香淡一些,但不知里面添加了什么成分,略微有些呛人。
黎章氏的房间就是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还有的样子,整洁、简朴、家具都显得厚重,又带了些许陈旧的味道。被褥、床帐也都是素净的颜色,叠放得整整齐齐。
屋角立着一架竹制的四扇屏风,上面绣着四君子,绣工也是普普通通。通常这样的屏风后面都摆放着洗漱用的东西。
但司空一转头就看见门边立着的盆架,上面摆着一个崭新的红漆木盆,架子上还搭着两块布巾盆架立在门边,屏风后面显然不是用来洗漱的地方。
司空绕到了竹屏后,却见那里立着一张高几,上面供着佛龛,佛龛前面还摆着香烛瓜果等供品。而佛龛里供奉的,则是一尊司空从未见过的佛像。
佛像的外形仿佛是一位威风凛凛的武将,浓眉立目,颌下还留着一把浓密的胡须。他身上披着铠甲,一手持长刀,另一只手中奉着火焰状的法器。
司空见到了佛像手中的火焰,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与火有关的一些宗教信仰。
比如唐宋时期,在民间流传极广的拜火教。
司空对这时代的宗教信仰情况了解不深,只知道与外国通商的缘故,伊\斯\兰教、犹太教在大宋境内都有自己的信徒。还有祆教、摩尼教之流,晚唐时曾先后被禁,但后来又转入地下,或与其他宗教结合,在民间秘密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