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莺的警告起了些作用,一连七日,菡萏院都格外的平静,再也没有人来招惹迟莺,她也算过了几日安静日子。
手上的伤已经好全了,恰巧赶上菡萏院半月一次的休息,迟莺知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她拿了自己唯一的金钗去找了王府采买的小厮,打算换些做糕点的材料。
阿柔近来似乎同李侍卫的关系越来越好,这几次去苍松园,也没有再找迟莺作陪,见她回来每次都含羞带怯的模样,迟莺心里的疑虑也渐渐淡了下去。
下午的时候,小厮就送来了迟莺要得材料,提前给菡萏院的小厨房打好了招呼,迟莺一下午便都在小厨房做糕点。
许嬷嬷来自徽州,做得一手好糕点,当初在迟府的时候,她那个父亲只给迟云姣请了做女工学书画的师傅,迟清瑶攀着迟云姣的关系也时时去学习,只有迟莺不喜欢同迟云姣攀扯,无聊的时光便也就跟着许嬷嬷学做些糕点。
做的多了,水平也越来越好了。
倒是她最初那些看着便不堪入目的练习品全都给了许微。
她还记得第一次做糕点的时候,硬是把一块块桂花糕蒸得歪瓜裂枣,甚至还会出现一半熟了一半不熟的情况,硬是害得许微吃了她的糕点之后,两三日都没再吃下饭,生生饿瘦了三斤。
即便是这样,第二次她的糕点出锅,许微依旧是照吃不误。
想到许微,迟莺眼睛不免有些酸。
她知道许微其实不喜欢吃糕点的。
那人明明总是克制的同她保持距离,疏离的唤她小姐,最后又把她那些不堪入目的糕点照单全收。
傍晚的时候,迟莺将做好的桂花糕同枣泥糕各装了一些留给阿柔,便提着剩下的朝着苍松园而去。
迟莺到了苍松园时,正伸手要敲门,又是一道熟悉的剑光直冲着面门而来,迟莺脚步踉跄地后退了一些,她慌乱地将手里的食盒往面前举了举,娇声道:“程侍卫莫不是嫌弃蕊姬送糕点慢了,才这般凶残?”
“没有。”似乎刚认出她来,背后的人收了剑,迟莺听到男人有些闷的声音,她回过了头,看着对方神色冷峻的将剑收回剑鞘,才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来。
程诺并没马上接过食盒,迟莺索性自己打开了盖子,糕点的香气一下子充斥在两人中间,程诺不说话,迟莺却眼见的看到了他轻微滚动的喉结。
伸手捏了一块糕点送到程诺嘴边,迟莺又道:“程侍卫,你尝尝,我亲手做的糕点,可有比外面卖的好些?”
程诺低头看了一眼糕点,并不张嘴,他太沉默了,迟莺只能自己去揣测他的想法,她举着糕点的手收回来,当着程诺的面咬了一口,继续道:“放心吧,刚做的没有毒。”
她这句话说完,程诺才朝着她伸出了手,迟莺试探着将手里的桂花糕放在他手心,等他接过去,迟莺才恍然发现那是自己咬过的。
她正想将程诺手里的糕点换回来,却见程诺已经混不在意的将糕点送进了嘴里,对方表情都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迟莺恍然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像程诺这样的人,怕是根本不知道男女之防。
压下去了心底的心思,迟莺问:“怎么样程侍卫,我没有骗你吧?”
程诺点了下头,手却十分利索的直接拿过了迟莺手里的食盒,迟莺又一次跟着程诺进了屋,她似不经意般道:“可惜了我的乳母如今还在迟府不知生死,我这些手艺全是从她那里学来的,她会的花样更多呢。”
“哪个迟府?”程诺果然问出了声。
听到他的声音,迟莺心里松了一口气,她道:“禄华巷的迟府,程侍卫,你武功高强,能不能替我去看看我那乳母如今如何了?只去看看她是否活着便好,不惊动任何人。”
“为何?”程诺问,“我可以把人带来。”
自己的目的从程诺口中说出来,迟莺只觉得这件事简单的有些过火了。
她当然也希望程诺直接将许嬷嬷带来,可是这些日子她仔细想了想,以她现在乐姬的身份,便是许嬷嬷来了也没法安置,现在当务之急还是确定许嬷嬷是否活着。
把人弄来的话,还得通过沈观澜同意。
此时迟莺愈发觉得,这程诺确实不通人情世故。
也恰好如此,她才这般容易得手。
“这件事须得经过王爷同意才行,劳烦程侍卫只帮我看看乳母的情况可以吗?等日后王爷同意了,再将她接来,届时我们两个都给程侍卫做糕点好不好?”迟莺说。
女子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还带着些许的娇软,听她的语气,程诺不知如何感觉有些奇怪。
他总觉得这女子和他说话时,像是在哄一个不知事的孩童。
程诺皱了皱眉,他手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别着的剑,把心里的不适压了下去,方才点了下头。
迟莺一直都注意着程诺,程诺摸剑的时候,她身上已然渗出了冷汗,嘴唇也不自觉的抿紧,直到程诺点了头,她才猛的松了一口气,快速的同程诺说起了许嬷嬷的特征。
话说完了,迟莺还有些担心,她也不知道像程诺这样的武痴到底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探得许嬷嬷的消息,眼下也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从程诺房里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想想程诺那幅不知世故的模样,迟莺难得的觉得自己利用他的行为有些可耻。
随即转念一想,她亦是给了程诺糕点,便也是两清了,大不了就等程诺探得许嬷嬷的消息之后,她再给程诺做一次糕点。
想到这里,迟莺终是松了一口气。
一路回到房间,推开门,迟莺便看到了红着眼睛的阿柔,烛火明明暗暗的,房间亦是昏暗至极,可是阿柔含泪的眼睛却格外的清晰。
明月也回来了,此时正不明所以地坐在阿柔旁边,看到她的表情,迟莺便知道她也不知阿柔的情况,顺手关好了门,她问:“阿柔,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