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情形,也难顾其他?,我?就微抬首,朝云峥面庞几是撞了过去,碰了下他?的唇。云峥果然手臂有一瞬间的僵硬松劲,我?忙就要挣脱他?的钳制,想赶紧躲到榻帐后面去。
然而先前与?云峥的纠缠中,我?半边发髻散乱,散落的长?发皆被压在我?与?云峥肩臂下。我?不知此事,想要硬推开?云峥并下榻的动作,霎时?牵动了被压着的长?发,令我?还未起身,就因吃痛忍不住轻轻地“哎哟”了一声。
而门?外立有步伐声响,因我?发出的声音,不知是阿庆还是谢沉,紧向?房门?走近了两步。我?这下真?是大?气也不敢出了,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也动不了,云峥已?回过神来按住我?,我?只能像条砧板上动弹不得的鱼,只有眼睛还能用,紧盯着映在门?上的那道颀长?人影。
是谢沉,我?熟悉他?的身形。映在门?上的颀长?人影,似已?将手放在门?上,只要轻轻一推,目光就可越过屋内的桌椅茶几等,正望见榻上的我?与?云峥。
在最?紧张的时?候,在心几乎要跃跳到嗓子眼时?,不知怎的,我?忽然又想起了在京中静白?室时?。
那时?,我?的吻只骗了云峥一时?,云峥还是要拿毒茶灌我?,危急时?候,谢沉赶来救我?。云峥走后,我?整理凌乱衣发,谢沉守礼地背过身去时?,他?的身影在门?前静伫如?山,透窗的暮光中,像是海边的一尊石像,在天长?地久的风吹日?晒下被磋磨到崩溃时?,会轰然崩塌,却亦是静寂无声,会在原地默默地裂为一地碎石。
眼望着映在门?上的修长?人影,我?竟在这等危急时?刻,不自觉恍然出神,神思也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好像我?也在海边,我?看着那尊石像,天长?日?久的,海枯石烂之时?,我?人在哪里呢。
恍神中,目光远处的人影垂下手臂,缓缓转身离去了,静如?轻烟、无声无息的离去,似身影消融在日?光中。
我?心突然抽动了一下,也不知为何,好像心中有片地方骤然塌陷,又或是原就塌陷在我?内心深处,而我?原来并不知晓或是遗忘,似是凋谢的落花,在风吹日?晒下变得轻薄透明,手指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成?灰。
怪异的感觉,但也无暇深想,快些解决眼下的情形才是要紧。我?当然是跟云峥说我?要走,让云峥快些将手放开?,然而发疯上头的云峥就是不撒手,我?只能软磨硬泡,双管齐下。
“时?间不早了,晋王殿下也许快回来了,他?若回来见不到我?,定会找寻,到时?寻到世子这里来,见到这般情形,纵是没有刺杀的事,世子也要被即刻下狱。”
云峥深恨萧绎,自然会不忿不服几句,我?就又将话软着说,“我?知世子武功高强,但世子如?今身上带伤,到了狱中,染了鼠疫,不能得到及时?治疗,神仙也救不了。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日?方长?,我?与?世子下次再见就是了……”
我?话还没说完,就见云峥眸中一亮,云峥眸子幽亮地道:“你说的,不可骗我?。”
云峥自顾将我?那句“下次再见”,认为是我?在约他?私会,自顾勾住我?的右手小指,似小孩立约那样与?我?按了按拇指,唇边浮着笑意,而言语浸着毒汁,“你若毁诺不来,萧绎不得好死、不得超生。”
也未做反驳,以防节外生枝,当下赶紧走人才是。终于能从云峥怀中出来后,我?忙要下榻时?,云峥却先我?一步跳下了榻,半跪在榻边,拿起我?之前掉下的那只绣鞋,送到了我?的脚边。
不能节外生枝,我?忍耐着没阻拦,一边手拢着披散的长?发,一边看云峥手握着我?脚踝,帮我?穿上了那只绣鞋。
自然不能披头散发出门?,得挽个发髻再走,我?看向?云峥房中的镜台,就要起身去那儿拿梳子梳发时?,云峥像知道我?要做什么,还未等我?脚踩到地上,就已?将我?打横抱起,抱坐至镜台前。
我?怔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就要拿梳子梳头发。但镜台上的梳子却被云峥先一步拿在了手中,云峥竟帮我?梳起了长?发,拔剑射箭的云世子,竟手势灵巧地帮我?挽起女子发髻来。
我?是真?的惊了,惊到都忍不住开?口道:“……世子……世子还会做这个?”
云峥面上微有得色,但更多的是对旧事的怅惘和对现状的痛恨,嗓音低道:“婚后不久,我?就学会了这个……那时?恩爱时?,若早上有空,我?就会为你梳发挽髻。”
原急着要走的心,像忽然被什么牵绊住了,似是长?发的千丝万缕,挽结着我?要离去的脚步。但理智仍占上风,我?默然未语,待云峥挽好发髻,就站起身来,要和他?说一句道别的话。
可对望上云峥的双眸时?,望着他?眸中的情愫、眼底的悲凉,理智的话却是说不出来,我?终是一字未语,就垂下眸子,掠走过云峥身边,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时?间确实不早了,这时?候,应是有些官员已?回到了下榻处,但晋王妃来探望云世子,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暗在心中为自己打气,就挺直了脊背走了出去,只是没走几步,我?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谢沉,原来谢沉下榻房间就在云峥斜对面,他?站在房间内支起的长?窗后,目光静静地看着我?。
我?下意识就将目光移开?,不与?谢沉对视,当完全没看见谢沉,径加快脚步,快速离了这处小院,一路走过几重花园,走回了扶风苑深处,我?与?萧绎的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