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未能有?任何?动作言语,直到谢沉他自己停了下来。似他自己必须得停下来了,若任那冰雪中的火继续燃烧,会令一切皆融化为流淌的春水,届时他自己也控制不?了,在这小小的、幽暗的佛堂中。
虽是停下动作,气息依然灼热。昏暗的光影中,谢沉未再继续动作,但?略微急促的呼吸犹烫热地轻扑着我的脸颊耳畔。谢沉扶捧我脸庞的手缓缓抚下,轻握着我的双肩,谢沉在呼吸渐渐有?所平定?时,在我眉心,轻轻地落下一吻,犹有?温热。
于沉默佛像前印在眉心的一吻,仿佛是信徒所献上的庄重虔诚的誓言。我神思木然,依然无法用脑思考,无法去想明白已发生和正发生的事,我在长久的沉默后,木然地道:“我……我要走了……”
谢沉似是不?舍,谢沉抚握我肩头的手犹散发着暖热的温度,呼吸亦似是绵密如丝。但?他尊重我的意愿,在静默须臾后,轻说:“好。”他轻啄了下我的唇角,温柔说道:“我送你出去。”
离开佛堂这片昏暗的地界,就将要走入或会遇人?的花苑时,谢沉从绿璃手里拿过那道轻纱披风,拢在了我的肩头。
我神思依然似被浆糊稠密地糊着,无法有?任何?明澈的思考,就垂着眼帘任谢沉为我系好披风,而后转身离去了。
回去的路上,绿璃在旁蹦蹦跳跳地哼着歌,因她?在等待我的时间里捉了好些萤火虫,还用青草编织了小笼子将萤火虫装在里面,收获颇丰,心情甚好。
而我走在回去的白石径上,却感觉脚步像踩在云端里,神思也在云端里漂浮。我不?停地想着谢沉,却也只?能想着“谢沉”两个字,而关于那些应该往深处想的事,混乱地怎么也想不?清楚。
我如一道无主的游魂,幽幽飘回到居处时,见寝堂窗上犹映着清秀的少年身影。萧绎仍未歇下,似仍在认真批看?公文。
我未就直接走进室内,而是抿了抿唇,走入西侧的一间浴室中。沐浴前,我拿起一面铜镜照看?了看?,见唇上口脂果然已不?均匀,而脸颊两侧浮着绯色,也不?知?是按印未消,还是热的。
虽然夏夜里凉,但?在佛堂中被拥吻时,或是因灼人?的气息热烈扑拥,又或是因我自己受惊过度,我身上又薄薄地出了层汗。
就又沐浴了一番,而后换穿上干净寝衣。我努力镇定?心神,走进寝堂中,如真是与绿璃在花苑里散步后回来了,步伐寻常地走至萧绎身前,和声劝他莫再用功、早些歇下。
萧绎朝我面上与身上寝衣看?了一眼,也就听话?去了。然而将萧绎劝得放下公文、沐浴上榻歇息后,躺在他身边的我,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那些混乱迷茫使我捉摸不?着的思绪,在我躺榻许久后,丝丝缕缕地飘落重叠在我心头,我人?躺在幽暗的光影里,心境却像在一次次辗转反侧中,渐渐稍稍地敞亮了些。
佛堂中那突如其来的一吻、隐忍热烈的一吻,昭示我与谢沉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我所以为的那般。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般的呢,是在此次江南行中,谢沉谢右相因某种契机,对我的感情突然发生了颠覆性的质变,还是在那之前,多?久之前,从年初我去谢府开始,在我还是云峥之妻时,还是……还是比这些都更早,是在我还是谢夫人?时?
将混乱的思绪抽丝剥茧地认真想了,人?却像是更糊涂了。我乱糟糟地想了一阵,越想越是迷乱,甚至感觉有?点头疼,就想将这事暂时抛掷脑后,且先?入睡歇下,明日再想吧。
我就侧过身子,想将与谢沉的事抛到脑后。但?却似是压下葫芦浮起瓢,我刚努力放下谢沉,云峥的事就又浮上我的心头,午后他同我讲述的许多?婚后旧事,他那热烈地令人?感到窒息的吻,一旦想起就很难忘记。
辗转反侧,我像是条活鱼,在榻上翻来覆去,只?想将这些事全都先?抛到脑后,却怎么都抛不?掉。正暗自折腾时,一只?手轻轻地覆在我手背上,幽暗中萧绎的嗓音低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不?舒服”,我这般动来动去地不?消停,怕是打搅萧绎入睡了,我就含着歉意问道,“我是不?是吵着你了?”
“没有?”,萧绎道,“我没有?睡”,他嗓音微微一顿,轻轻说道,“我也睡不?着。”
帷帐幽寂,我的心似浮丝悬在半空,在萧绎轻轻淡淡的话?语中。
我沉默片刻,忍不?住轻声说道:“你今日回来时,怎不?问我白天你不?在时,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又道:“还有?晚上,怎不?问我是去了花苑哪里散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幽暗的帷帐影中,萧绎似是微微摇了摇头,他的声音静静的,“不?必问,只?要你回来,会回到我身边就好了。”
萧绎朝我身边靠了靠,将我的一只?手轻贴在他半边脸颊上,“从我记事起,你我就在一起,朝夕相见。虽然后来因世事分离过几年,但?再后来,你还是回到了我的身边,只?要能在我身边就好了,旁的,都不?那么重要。”
此刻躺在我身边的人?,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亦是我的丈夫。不?管云峥还是谢沉,不?管过去曾真切地发生过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都应不?再多?想了。我是萧绎的妻子,我与他在一起时,乱七八糟地想旁人?做什么呢。
似是出于对萧绎的歉疚,又似是迫切想摆脱那些乱糟糟的念头,想要在这一晚完全忘记云峥与谢沉,混乱的心绪冲击地我神思如狂,我手搂住萧绎,令他与我靠得更近,我吻上了萧绎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