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地方在御花园,此时外围已有宫中侍卫挎刀拦守,纵然众人有心看戏,规矩森严的宫廷之中也由不得他们可以随意来去。当然,总有些人的身份是拦不住的,譬如皇子、受宠的公主,又及高位嫔妃等等,恰逢这会家宴渐进尾声,圣上年事已高,早早退席,因此仍有些人去看热闹。
木小溪的身份自然也要被拦在外面。她正要想办法进去,三皇子竟现了她,“啊,你是那个和安然一起跳舞的……”
她望着对方,疑惑在心里一闪而过,点点头,“听说安然姐姐出事了。”
“你跟我一起来。”
有三皇子开道,侍卫自然没有拦着她。
艾贝的直播间里,有许多弹幕都在出她内心的疑问:[三皇子怎么在这里?]
[这不是玛丽苏女主角的修罗场大戏吗,重要主角缺席?]
[等一等,我记得原著中,剧情生是在宴会进行到中段的时候,皇帝还在席上镇着,但刚刚席位上乱的那个样子,座上的人已经不在了……时间不对!]
三皇子带她走的近路,不时越过灌木丛和鹅卵石的小路,他步伐迈得快,木小溪要小跑步才能跟上。她微微喘着气,忽然问他:“三皇子可知道生了什么事?”
赵元瑛是三位皇子之中最平易近人的,但也不会轻易回答旁人的问题。只眼下他似乎也在整理思路,随口道:“我是不久前见过她一面,但不太清楚,只记得当时大嫂忽然来了……不过大哥也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语气迟疑,因为涉及前情,语焉不详,换一个不知情的人就听不懂了。
木小溪自然是知道的,“见过她”“大哥”这样的关键词钻进她的耳朵里,提炼出了她想要的信息。
也就是说原来的修罗场剧情已经生了,或者生了一半被打断了。那个主播没有直接在这个剧情上做手脚,而是另外开了一条“支线”。但既然时间点设在这里,剧情展必定仍与之有关,那个原著剧情中没有出现的赵元瑛口中的“大嫂”,即太子妃,就是意外生的关键。
两人赶到的时候,里面乱成了一片,哭的哭,闹的闹,皇宫里的人有哭有笑也都是私下,很少有在表面上闹得不可开交的,但今天的场面就格外“壮观”。
“……往日无论如何,我们娘娘都忍了,今天这又算什么呢?若苏侧妃说与太子无私情,您与娘娘一同落水,为何太子救的是您,而不是娘娘?”
说话的宫女站在一位挽妇人髻的女子身旁,她眉眼间与艾贝咬断手指的那位大宫女有些相像,似是姐妹,眉毛倒竖的模样都有些凶相。
短短一句话,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就异常庞大。
园中池水边果然有两人浑身都湿透了,身上裹着毛毯,其中一个是宫女口中的娘娘——太子妃,她眼中深刻着哀愁,望向太子赵元琅的目光是怨是恨,是乞是求,再看苏安然时却是悲愤交加,泪水涟涟。
从中不难听出,在“修罗场剧情”之后,她现了与太子在一起的苏安然,就是不知她们是怎么同时落水的了。
按照原著剧情推测,可能是二皇子心生恼怒,不愿意听她辩解,又不想将怒火泄在她身上,于是愤而离开,留下太子和太子妃。太子妃也许向苏安然要求私下说清楚,两人生争执落水,尚未走远的太子将人救了上来。
这么多大人物,论理轮不到一个小宫女来说话,但众人都看出这是当事人太子妃默许的,她到底还顾着脸面,不想直接与苏安然辩驳,因此才让贴身宫女为她出头。
她对面站着苏安然,眼下面色虚白,湿漉的黑沾在脸颊上。她面对大宫女的逼问,选择了一言不。
直到对方炮轰一般说完了,她才看了眼太子妃,回了一句:“清者自清。”
她的话激得太子妃自己
站了出来,“到了现在,早已不是这四个字能说得清的了。我若心宽,苏侧妃自去清者自清,但我看见苏侧妃与太子私下诉衷情在先,你我同时落水,他又先救的你,若你换做是我,一句清者自清,我就能信吗?”
比起宫女,她句句情真意切,自肺腑,个中苦楚凡经历过的人都能明白。宫中最不缺的就是闺怨妇人,提起勾引丈夫的狐媚子,自是同仇敌忾!
“诉衷情?”
苏安然原本处处后退,不想多辩驳,一是她知道多说无益,她们不会理解,也听不懂。二是她可怜太子妃,这些人是在男权压迫的环境下成长的,世界小到只剩下自己的丈夫,她吵赢了又能如何?
但眼下,她能感觉到在场每一个人心中的鄙夷,就好像在指着她骂“这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们都站在太子妃那一边,皇宫之大,她就像其中的异类,没有帮手,没有朋友,除了她自己,还有谁能为她做辩解?
苏安然忍不住自嘲般地笑了下,辩解道:“太子妃连话都没有听见,就先下了定论来污蔑我,我该怎么说?你为何不先问问太子,我和他说的每一个字,就没有不能对人说的。”
太子妃:“无论你和他说了什么,既然无不可对人言,那为何不与二皇子说,他才是你的夫君不是吗?”
“我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我来说亦兄亦友,我怎么就不能对他说?”
……
不远处,木小溪将眼下的情形尽收眼底。
她看见了作壁上观的太子,看见了“捉奸”之后面无表情的二皇子,听见了身旁的三皇子叹息“大嫂可怜”,看见了在场褚人的脸色,当然也看见了苏安然心灰意懒的笑。
她也笑了笑。
有意思。
此时此刻的情景,她知道苏安然是说不清的,她本就已经当了“小三”,紧跟着生了“出轨”这样的事,一身的黑水洗不干净。无论她是不是情愿嫁给二皇子,既然有了这个身份,就要遵循古代的规则。别说是古代人,就连她的弹幕里都有一部分人在指责苏安然。
问题的巧妙之处在于这件事生的两个对象。一个是太子妃,她是正妻,立场正确,又是受古代严苛的规矩压迫的可怜人,她“完美无瑕”;另一个也许有自己的理由,比如她来自现代,观念不同,但相对于太子妃而言,就显得不太“清白”。
如果这件事非要骂一个人,那就只能骂苏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