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邪單于重重地喘了幾下,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默碩和阿木赤呢?他們到了嗎?」
哈爾齊態度依舊是十分的恭敬:「回稟單于,阿木赤將軍過臨陽,被守城將領阻攔,身死城下,余師已經逃回軍中,據他們所說,守城的是……大孟的盧辭。」
「盧辭?」婁邪單于抬起鬆弛的眼皮,「忽勒古不是說盧辭在鎮北關嗎?」
「正是。微臣懷疑,臨陽城中的守將不是盧辭,而是另有其人。但如今阿木赤將軍已經犧牲,您看忽勒古將軍那邊是否加以……」
「他們父子一家,都是廢物!」婁邪單于咬著牙,從齒縫中發出陰森的聲音,「七年前,他的廢物兒子在北遼河上就沒有保護好我兒,如今交給他的事情,又一件都辦不好!」
他一抬手,又是一陣叮咣作響,桌倒椅翻的聲音。
哈爾齊默然無語,垂著頭不敢作聲。
半晌後,婁邪單于勉強平復下來,他眯著眼睛問道:「那默碩呢?」
「默碩將軍已經成功繞道進入驍山以內,隨時準備與城中裡應外合。」
「很好。」終於聽到讓他滿意的答案,婁邪單于面龐上浮現出一種滿意與興奮混雜的猙獰之色。
「通知汪合,一切儘快!」
「是!」哈爾齊應答一聲,起身匆匆向王帳外走去。
「等等。」婁邪單于突然從背後叫住了他,「把那個女人帶來。」
哈爾齊一愣,嘴唇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低下了頭。
「遵命。」
他走出王帳,經過一排排整齊的犬戎營帳,邁過髒亂的便溺之所,終於來到一座矮小的帳篷前。
帳篷中一片黑暗,顯然沒有人為它點燈照明,帳篷外,負責看守的犬戎士兵已經歪著頭哈欠滔天。見到哈爾齊到來,懶洋洋地問道:「來幹什麼的?」
「單于有令,召三十六夫人前去營帳。」
那士兵聽了也不奇怪,衝著帳篷里啐了一聲:「臭娘們兒,聽到了嗎?」
他也是晦氣,攤上這麼一個差事,這帳篷里都是犬戎軍營中最低賤的樂伎,其中有一個還是單于的第三十六房夫人,是多年前走了狗屎運,被單于臨幸,才給了一個夫人的頭銜。
不過單于的夫人用手指頭數都數不過來,比草還低賤,哪裡會記得她這麼個人物?還不是該在哪待著還在哪待著,想起來了傳去唱幾小曲,想不起來的時候,對不起了,就在這窄小破敗的帳篷里待著吧。
帳篷里傳來一陣窸窣之聲,像是幾個女子在推搡一個人,半晌後,一道極為動聽的聲音輕輕響起:
「怎麼,是我的死期到了?」
乍一聽聲音,宛如谷中清泉、樹上黃鶯,讓人耳目一。只可惜,說話之人空有一副動聽的喉嚨,說出來的話卻不怎麼好聽。
那士兵剛想破口大罵,哈爾齊抬手將他止住,恭敬道:「夫人,單于有請。」
帳篷門口終於緩緩鑽出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