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林木森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沉得厉害:“一个人?”
我已经昏昏欲睡,完全出自下意识:“是啊一个人……其实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
“辛阔……”
“啊?”
“我后悔了。”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恍恍惚惚地问:“后悔什么?”
林木森的侧脸轮廓分明,唇线绷得很紧,睫毛上沾了两片晶莹的雪花,却终是摇了摇头,未发一语。
林木森将我背上楼,又去买了药,不眠不休地照顾了我一天一夜。我醒过来后,却一直时好时坏低烧不退,他便几乎将整个春节都耗在了我这儿。
我过意不去让他回家好好过年,他却说自己的老爸跟我老爸在生意上早有来往,也算旧识。知道我病了没人管,就命令他来照料。最后总是两手一摊,笑着来一句:“父命难违,没办法啊。”
我于是便也不再坚持。
无论如何,这种时候能有他陪着,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知道自己自私,可是,我没有办法。
我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因为人在生病的时候会变得脆弱娇气,等病好了,我就会重新坚强,像一块复合水泥钢板一样的坚不可摧。
大年初五,迎财神。
从彻夜不停的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就能看出,中国人民很缺钱。
我被吵得睡不着,坚持到天蒙蒙亮,终于崩溃,索性爬起来出去遛弯。
在屋子里憋了好几天,出来被带着积雪清香的冷风一吹,顿觉精神好了不少。
街上只有寥寥几个在早锻炼的老人,还有准备工作的环卫工人。
我慢悠悠皇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学校的教职工宿舍楼前。
一单元一楼,现在是刘教授的家,也是沈佑曾经为我描绘过的,我们俩将来的家。
如今想来,‘家’这个东西,大约确实与我没什么缘分。
十三岁的时候,失去了一次。二十三岁时,又失去了一次。
果然是,命里无时莫强求么……
我忽然很想问沈佑,没有了大树,啄木鸟该去哪里住呢?
但恐怕,不会有机会问出口了。
回去时,碰到正在楼下打扫满地炮竹残骸的环卫大叔,便打了个招呼:“新年好啊,辛苦了。”
大叔笑得爽朗:“不辛苦不辛苦,大家图个喜庆吉利,我们也干得高兴!不像年三十的晚上,有人居然在这外面的楼梯上扔了几十个烟头,成心捣乱吗不是!什么素质!”
我脚下顿了顿,随即一边上楼一边笑着应和:“就是,什么素质。”
(55)
过完年假,我便以私人原因为由递交了辞职报告。
欧阳喆是个好老板,没多问什么也没做任何为难,只说等我的状态调整好了,可以随时回公司。
待到工作交接完毕,正是早春三月。
万千去了国外做交换生,也许为期一年,也许条件合适的话就直接硕博连读,则归期不定。
何决已经找到了那个兜兜转转喜欢了十几年的人,这次定然不会再放手,想必也不会再回来了。
夏燕依然没有音讯,孟爽也仍然未曾放弃,同学们都在忙着努力适应社会新鲜人的身份,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位置,展开不同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