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已经走到兄妹俩跟前,看着自己一双儿女都身着新衣,衬得人中龙凤般的姿色越发上乘,白玉书和白姜氏互视一眼,满意地笑起来。
父亲母亲的这个笑落在白云暖眼中越发不是滋味。那骆家到底给了父亲什么样的优渥条件,才让父亲能够对恩爱的母亲痛下杀手?依稀记得前世,骆氏进门时的确带来了价格不菲的嫁妆。那章家来提亲时,父亲也是狮子大开口,一下就要了十万两的聘礼。
身为藏书世家,书香竟然掩不住铜臭之臭。不知道先祖白嵘珉知道后会不会从棺木之中跳将起来。
见小女儿面色凝肃,很是嫌恶地盯着自己,白玉书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笑道:“阿暖,为什么这样盯着父亲看?敢是起床气还没散去?”
哥哥和母亲听父亲如此说,也都打趣地看着白云暖,白云暖这才惊觉自己失态。
这时,一个身着素绸皮袄,头戴皮帽的仆从大步走了过来,躬身作揖道:“老爷,夫人,少爷,小姐,车子已套好,可以出发了。”
白云暖认出这是父亲的小厮秦艽(这个字念骄的音,嘻嘻)。
惊马
凌云寺在洛县城东十里开外。
白家的马车已经上路。
白玉书和儿子白振轩共乘一辆,在前头。白云暖和母亲白姜氏共乘一辆,跟在后头。真娘、心砚、雨墨等仆从另乘一辆马车,跟在最后。
白云暖随着颠簸的车子摇晃着身子,脑袋里拼命搜罗前世关于去凌云寺烧香的记忆。五岁前,依稀和父亲母亲去过一趟凌云寺,但具体细节已经记不分明了。
“阿暖,你今天看起来怎么怪怪的?和从前一点儿都不一样。”白姜氏满含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在欣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白云暖一怔,这才发觉自己一直板着面孔鲜少笑容。这一世十三岁之前的白云暖又是什么样的?
“从前哪能这样安安静静坐上半日?只一小会儿就屁股抹了油似的,嘴巴也不闲着,成天价嘁嘁喳喳,你父亲总说你是百灵鸟托生的。”
白云暖黯然一笑。她是经历一世坎坷沧桑才穿回自己这具身体的,怎么可能还和从前不谙世事的少女一样无忧无虑呢?
“母亲,人家长大了嘛!”白云暖努力找回十三岁少女该有的感觉。即便前世的十三岁,她亦是个丧妇之女,郁郁寡欢,与平常豆蔻年华的少女相距甚远。所以此刻,她钻入母亲怀里撒娇的样子还真有些生硬。
“是啊,长大了,该结一门亲事了,到了凌云寺,母亲在菩萨面前好好给你求门亲事。”
白云暖娇羞地捏起粉拳捶白姜氏的衣服,“母亲要求也该替哥哥先求,哥哥可比阿暖大了好几岁呢!”
白云暖的话叫白姜氏愣住了,她扳起女儿的面孔,仔细审视,喃喃道:“我的儿啊,你怎么大了一岁,人是变安静了,记性反倒退了呢?你哥哥不早就定下洛县王家的亲事了么?还是你大舅舅拉的媒呢!”
白云暖也一怔。自己虽然重生了,可重生的这一世和前世到底有了很大差距,这一具身体的前主人虽还是自己,可这个自己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
现在的自己对这个自己十二岁之前的事情是懵然不知的。
白云暖缩在母亲怀里心虚地噤了声。
白姜氏也只当女儿是因为提及婚姻之事,一时羞赧,口不择言,并不深究。
一路上天气晴和,雪也渐渐化了。青山旖旎,绿水暗流,春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振轩正和父亲坐在车里谈论年前藏书楼刚搜集来的两本绝世孤本的好书,马车却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紧接着便听到几声马嘶和男子高声的呵斥声:“长不长眼了?见着我们章家的车马还不快快闪开!”
白振轩撩开车帘,探出身子一看,只见迎面一群车马,泼风似的冲将过来。先是一个顶马,又一对引马,接着一辆绿围车,旁边开着门。
秦艽已将自家的马车驾到一旁去躲闪,白振轩只觉电光似的一闪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