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过开了门,笑了笑道,“没什么。倒是我朋友性子不大好,不喜欢人打扰,以后饭菜直接拿到我房里,我送过来,你们就别进来了。”
“是,先生。”
那水手只当是行过先前跟炼西说的“不愿被旁人见到”的古怪朋友,虽然好奇,也不便探询,只答应了声便离开。他们只收拾了两间客舱出来,这一间本是披狼用,现下关了三金,行过只能和披狼又同住一间。
他将门锁了绕到隔壁,披狼正坐在桌前,手里牢牢捏着一个杯子,脸色青紫交加,像是忍什么忍得很艰难的样子。
船体有些晃动颠簸,行过扶着墙进去,摸着床坐下。
他们俩之前的那次交谈并不十分愉快,因此两人都沉默不言,一个坐在床上,翻出自己那个破烂背包,摸出几个奇形怪状的玉石把玩,另一个就只是坐在桌前捏着杯子。
良久,像是终于耐不住这死一样的安静似的,披狼终于开了口,话是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挤出来的,“为什么不杀他?”
行过玩着石头的手顿了一下,道,“为什么要杀他?他与我有仇,我与他又没什么仇。横竖都是我欠他的。”
披狼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你可以叫他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
“我高兴欠着。”行过头也没抬地道。
他语气并不好,披狼受不了他这与往日不同的阴阳怪气,脸色愈见发黑,刚张了嘴要说下一句,突然眉头一皱——
终究没忍住,他绿着脸捂了嘴扶桌蹭地站起,接着便跌跌撞撞冲出门去!
行过追出来只见披三少爷一个颤抖的背影,趴在栏杆上呕得死去活来。
“你……晕船??”
“呕……”
行过愣了一愣,嘴角一弯,“噗!”
“不准笑!呕……唔……”
“噗哈哈哈哈!”
为什么什么丢脸的样子都要被这人看到!披三少一边掏心掏肺地吐一边悲愤地想。
虽然……暗暗却在没骨气地叹,能让行过从那种诡异的阴霾状态里出来、笑得如此开心,他的悲愤也还算值得。
果然行过笑过之后心情就好些了似的,兴致勃勃(幸灾乐祸?)地就去给披狼找晕船的药,翻了些姜出来切片给他含着,又给他按揉内关、合谷穴。
被人利用这种事情,于别人来说或许是愤怒,于行过来说,其实并无什么——他万事随兴,若不高兴给别人利用,自然没人算计得了他,但若他兴致来了乐意帮披狼一把,那便也就帮了——只是披狼用了他之后还要不满足,还要指责、干涉他这点,让他一时不爽快了些。
但对他来说,这种事并不用放在心上,也懒得放在心上,这么开心地笑一笑之后,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所有人于他,都是路人。为了路人而情绪激动,不可能。
以往那块石头还能让他心脏猛烈地跳动两下。而现在……
行过微微牵了牵唇,露出个淡淡的寂寥的笑,继续给披狼揉着穴位。
手腕被人捏着的感觉很是奇怪,尤其是临近脉门的位置,披狼的脸色有些僵。行过的指尖凉凉的,捏揉的动作不重不轻,微低着头,长睫垂下来的样子很是温顺柔和。
于是披狼整个人都僵了起来。
他在床上僵硬地躺了会儿,行过仍是不紧不慢地给他揉着穴位,他别了头去不敢看他,良久,终于挤出句话来,“之前在甲板上……”
被三金的突然出现打断的、想说的话。
“恩?”行过抬了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