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披狼咆哮,杖尖在他脖上划拉出一道血痕。
披解当然敢,反正事已至此,不如杀了行过一了百了,冷声又喝道,“杀!”
那戴面具的男子却并未动手,反而退了一步。
披解等了半天没听见动静,回头瞪向那男子,对方却只是沉默地回看向他,摇了摇头。
陡然的变故不仅惊了披解,也困惑了其他所有人。
这神秘男子约莫一年多前出现在披解身边,几乎形影不离,不参与帮里事务,只作贴身的侍卫。帮中旁人从未听见过他开口说话,面具下的面貌也不得而知。此人身份神秘,身手却极为了得,自他出现后,首领的安全护卫工作全在他一人身上。
然而现在……一个侍卫却竟然对首领摇头?
披解脸上似凝了层冰霜,也不再多言,反手一杖击得披狼退出几步,接着闪到行过身前,就要亲自下手。
谁料即便他自己动手那神秘的男子也不依,一侧身挡在前头,按住了他的杖。
披解脸上带了怒,低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不……行。”那男子开了口道。
声音极其的沙哑难听,像被烟熏火烧过一般,连发出的字音也模糊不清。
他接着又开了口,发每个音都极其困难似的,艰难地又挤出几个字,“他……救……杀……不行……”
这样几个字又哪里让人听得懂,披解脸上怒气更甚。这人违抗他的命令,似乎远比他侄子的荒唐行为对他的冲击更大。眼中寒意加深,手里的杖一提——
“叔父!”被他们忽视了的披狼从旁边□来,两手一把抓住他的杖,说的话虽然俗得酸牙,但实在是这个场合必然要说的——“您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披解给气得脸上筋肉抽搐,大喝一声,“荒唐!!”
他一杖刺去,本以为披狼要躲,却眼睁睁地看着他侄子迎杖而上,锋利的杖尖瞬间刺入后者胸膛。
旁观的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披狼口中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手抓着插在自己胸前的拐杖,整个人歪歪地就要倒下去。
披解放开执杖的手,一脸震惊,眼睛瞪大,脸上血色渐退。
“狼哥!”“老大!!”边上扑上来几个人架住了他们披二头目。
披狼被他们架着,勉强还能跪坐着而不栽倒在地,咬着唇忍着痛,一脸的苍白惨然,吃力地仰脸向着披解道,“叔父……与此人纠缠不清……是侄儿自愿,若是为此死了,也是侄儿活该……您要杀他,侄儿拦不了,只能陪他一起死……但您听侄儿几句,他……杀不得……”
他咳出一口血,喘了口气,接着道,“他是尚其楼背后的主子……”
此事披解早在十六年前就已大致猜到。这并不能阻止他杀行过——尚其楼的情资虽难得,却远不如保持他帝克斯未来首领的头脑清醒重要。再况且杀了行过,得不到的情资大家便都得不到,算起来帝克斯也不曾亏本。
但他现在想的不是这些,他只睁大眼睛看着他侄子,方才执杖的手微微抖着。
他侄子仍坚持着、一句一顿地、继续吃力地与他分析,“……他现在失忆了……又被侄儿封印力量……如今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神智只如三岁幼童……断不会威胁到我们……”
“尚其楼的情资网……还在那个叫其若的女主子手里……倘若您杀了他,其若无力寻仇……很可能与保夕联手……对付我们……倘若留下他……以他和其若的关系……尚其楼日后必然……对帝克斯言听计从……”
他停下来又呕了口血,声音渐低,“到时……不要说一年三次情资……十次……百次……都可以……”
汩汩鲜血随着他的话,从口中不断涌出。
披解的唇抖着,几乎都快听不清他侄子说了什么,想要弯身下去扶对方,离了杖的身体却摇晃着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