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半年,再回金陵府,那個氣派的牌坊建了塌,塌了建。百姓間風言風語甚多,都說是那位節婦死得冤枉,借牌坊伸冤呢。
他帶人進府時,一眼便瞧出枯井有異,一個不用的枯井,木板加蓋,硬石堆積,旁邊還有符咒貼著。
這一家子,個個心裡有鬼。
果真,一打開,屍臭沖天,井底兩具女屍相偎,其中一人的衣裳他見過,是那位節婦。
有圍觀的丫鬟認出,另一人是節婦的丫鬟。
他找來節婦的繼子盤問,幾句後他便招認,是他打死了那個丫鬟,然後將他的嫡母推入井中。
圍觀的兩個老婦人眼神閃躲,他抓她們來問,一個是節婦的婆婆,多年前逼她守節,另一人是節婦亡夫的丫鬟,也是繼子的親娘,三人多年來合謀苛待節婦,謀奪她的嫁妝。
一個節婦之死牽出金陵府杜家不少殺人之事。
聞聽此事,兩位太后震怒,召他入宮,要他嚴懲害人之人:「這位節婦乃是本宮親封,本宮憐她守節不易,誰知這幾個小人竟如此對她!」
其實,若太后不發話,杜家這幾人也是死罪難逃。
他想殺瑞王很久了,好不容易抓到他的罪證,自然會好好利用。
因著杜家一事,他去金陵府的次數多了起來,一來二去,倒真讓他找到那位知音買書去的書齋。
不巧,書齋老闆已死,接手之人是他的兒子,剛從廣陵府歸家,一問三不知。
至此,關於知音的線索,全部斷絕,直到他死前那一日。
裴似九十九歲時,送走了世間所有的親人好友。
他這一生,歷衛朝四帝,歸處卻是鳳梧山上一處小小的院落,是他親爹留給他的宅子。
垂文和揚采死在他的九十一歲,杜禮怕無人照顧他,找了不少人上山陪他。
那一日,鳳梧山上來了一位年輕後生,說自己是金陵府人士:「裴相,你要找的那個人,小人已找到。」
據他所說,他接手書齋後,一日整理舊書時,發現一本《衛朝異聞錄》,成書於大巳二十五年。
他找人打聽,才知這本書是有人賣給書齋的,誰人賣的已不可知,但這本書中留了一個人的名字。
「裴相,你瞧,這本書的最後,寫了她的名字。」他翻開書,指給他看。
「李吟娥。。。」他湊近去看,緩緩讀出聲,復又問書齋老闆:「她是誰?」
書齋老闆說他並非金陵府之人,實在不知這李吟娥是何人。
總算在死前得知知音的名字,他笑著感謝他。
裴似死時,身邊空無一人,幾位隨從被他打發去山下買吃食,等回到山上,才知他已死去很久,手中緊緊握著那本書。
八十三歲的杜禮得知消息,拄著拐杖趕上山時,他們已將他放入棺材,只那本書取不出來。
「這本書,怎麼還有?」他記得,自老師的知音死後,他把剩下的書全燒了個乾淨。
「杜相,這書是昨日一個書齋老闆送來的,說是寫了名字,叫什麼李吟娥。」隨從趕忙解釋。
「既是如此,那留給老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