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叶如漫淡声道。
“跟我回去。”朱长寒拉起她的手。
她一把甩了开来,“凭什么?”她尾音有些颤,她用了几日甚至几年时间去平复的心情,凭什么他只用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打破她的平静。凭什么这样!他凭什么!
朱长寒唇张了张,低声道:“我会对你们母子负责任。”
“我不需要。”叶如漫倔强道。
“虎子是我逍遥侯府的人,”朱长寒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会给你们母子一个名分。”
叶如漫心一颤,她心中忽然浮起了一丝很没骨气的、微光般的希望,又被她强按压住,她咬牙道:“此生,我绝不会作妾。”她更不会让她的孩子成为庶出,走她走过的路。
朱长寒唇翕动着,隔了一会儿后,缓缓道:“我可以让你当正妻。”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我也不会纳任何妾侍。以后府上,只有你和虎子。”
他的话差点让她掉泪,可是还差点。
他说——可以让她当正妻。他还说——以后,只有她和虎子。只有,她和虎子。
叶如漫缓缓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问道:“朱长寒,你心中有我吗?”她问出这话时,声音有着她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颤抖,如果他心中……哪怕有一丝丝的她,那她所筑起来的心防,只怕会在这一瞬决堤……
朱长寒瞳孔一缩,抿唇不语,垂下了眼眸。
像一颗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突然枯死。
叶如漫的一双桃花眼在这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就像是再也亮不起来的光芒。她在他那一瞬间的眼中看到了极其复杂的情绪,有些情绪或许她读不懂,但她可以确定有一种:惭愧。他在对她惭愧。
叶如漫没来得及喘息一口气,便利落地转过了身子。
“漫漫!”朱长寒唤出声来,他抬起手来想抓住她的袖子,可是却没有触碰她的勇气。
“谢谢你还记得我是漫漫。”叶如漫削瘦的背微微挺起,声音有些沙哑,“你会让虎子当你的嫡子吗?”
朱长寒脱口而出,“当然会,我不会让他成为庶出!”他话说完,自己也讶异,仿佛冥冥中知道,虎子将会是他这一生唯一的骨肉。他慌乱中,又补充道,“我也会让你当正妻。”
叶如漫身子微微颤抖,艰难道:“虎子给你,放我离开。”她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就像是再也止不住了。这八个字,每个字都像是她含着刀刃说出来的,她此生从未说过如此艰难的话语,仿佛一个字就割一下她的喉咙,杜鹃啼血,恐亦不及她之痛。
朱长寒从来都不知道,人的声音可以一下子就这么苍老下来,就像是突然间地死去。仿佛是受了她悲凄的感染,朱长寒颤声道:“虎子是你的儿子。”
他还没来得及问她她舍不舍得,便听到她冷淡的声音响道:“我还可以再生。”叶如漫闭目,“他既然是你们侯府的人,那你就带他回去。可我不是你们逍遥侯府的人,我生不是你朱长寒的女人,死也不是。所以,请你放我走。”
她承认,她是一个胆小鬼,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她用自己的儿子为自己换来了一条生路,一条离开他的生路。
她迈开步子,坚定不移地朝着屋子那扇紧闭的木门走去,仿佛那是她唯一的出路。源源不断的眼泪顺着她的脸庞滑落,泪水染深了她蓝色的衣襟,可是从她的背影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一个背影,哪里看得出来泪流满面。她挺直了背,从她坚定的背影看来,她就还像是那个勇敢的、还保留着自己那么一点点尊严和骄傲的……叶如漫。
朱长寒立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香凝红着眼眶,抱着哭得一塌糊涂的虎子走了出来,将他交到了朱长寒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