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长寒回到京城的同时,带回了一个健康壮实的小孙子,逍遥侯夫人为此高兴得合不拢嘴,这孩子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和她的寒儿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朱长寒提出要把虎子当嫡子养,逍遥侯夫人也没意见,只要求给虎子改一个名字,朱长寒想了半日,取名琥珀。
第二日,逍遥侯夫人便以给琥珀找一个母亲为由让朱长寒娶妻,朱长寒一听,脸当即就阴沉了下来,警告道:“我只说一次,正妻的位置是留给……”朱长寒顿了顿,“表妹的。”
逍遥侯夫人心中腹诽,这叶如瑶都死了好几年了,也就她儿子还在心心念念着,又劝道:“那好歹也纳几个妾侍,一来可以服侍你,二来也可以照顾一下……”
“娘!”朱长寒额上突然青筋暴起,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你已经有一个孙子了!还想如何?”之前一直逼他娶妻纳妾,说是为了传宗接代,现在儿子有了,又有了新的借口。
逍遥侯夫人被他吼得一震,不敢说话了。自从她儿子痴症好了之后,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虽然不爱笑了,但变得很是成熟稳重,再也没有让她操过心了,更没有像现在这样突然冲她大声地喊话。
朱长寒只觉得心中闷疼得厉害,抬起一只手重重按压住胸口,他也不知为何突然会这般情绪失控起来,就像是被压抑得太久了,他终于疲惫道:“你毁了漫漫的一生。”这是他憋了多年的心里话。
漫漫走了之后,他不仅痴傻,还变得疯狂起来,到处伤人。他爹决心抬他庶弟当嫡子,让他庶弟继承爵位,她娘为此上吊自尽,在被下人救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忽然就在那一瞬神智清醒了过来。
他痛恨自己不孝,决心改过自新,重头来过,在他的努力下,他终于保住了他们母子的地位。可是走到今日……这一切真的让他太累了。
逍遥侯夫人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忍不住嘟囔道:“这可是给我换来了一个孙子的!”
朱长寒一听,脖间瞬间青筋四起,忽地喷出了一口鲜血,倒地不起,逍遥侯夫人一下子吓得魂飞魄散。
御医来看了之后,只说心伤过度,如果再受到刺激,轻则像以前般痴傻,重则暴毙身亡。御医再三警言,若是这回痴傻了,可是华佗再世都救不回来了。
逍遥侯夫人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自此再也不敢明面着和他提娶妻纳妾之事。
(下)
多年后,小元边境一处寂静的村庄里。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庭院,有些宽阔,若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那便是打扫得干净整洁,让人看起来觉得舒服而温馨。院中栽了一株老杏树,如今正值晚秋,老杏金黄发灿,树下卧着一只大黄狗。
从后厨里,走出来一个身穿蓝色小碎花袄裙的妇人,妇人手里端着一盆还在冒着热烟的野菜蛋花汤,步履略有匆忙,喊道:“小心烫啊!”
庭院里正在玩耍的兄妹俩听了,哥哥连忙将妹妹搂在身前,妇人很快便将汤盆放在了杏树下的木桌上。
这是一张简单而结实的木桌,连点花纹都没有,看起来像是自己做的,手工不错。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三菜一汤,妇人边盛饭边对二人道:“快去洗手吃饭了。”
“来,哥哥带你去洗手。”四五岁的小男孩拉起了两岁妹妹的小手。小男孩浓眉大眼,长得黑而壮实,妹妹的皮肤却是白而通透,整个身子胖乎乎软嘟嘟的,五官也有着说不出来的精致,走起路来一双小短腿还有些摇晃。
妇人盛好饭后,摆放好碗筷,却见自己的夫君还在厨房里没出来,便喊道:“铁牛哥,出来吃饭了。”
“好好好!”里面立马传来男子粗犷的声音,“我把这锅涮一下就好!”很快,后厨里便跑出来了一个块头壮实的男人,坐下后对妇人笑呵呵解释道:“等一下涮都是油,现在好涮。”
妇人温婉一笑,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快吃饭。”
男子低头扒了一大口白饭后,才夹起红烧肉送入口中,又连扒了两大口白饭。
那大黄狗在一旁看得直流口水,可仍是乖乖趴在地上,不敢靠近他们吃饭的桌子。
吃得差不多后,妇人还在喂小女儿吃饭,男人从剩下的菜里挑了些细嫩的夹到小女儿碗中,剩下的全都倒到他吃饭的大盆里。
那大黄狗看到这,立马就站了起来,对着自己面前的空碗直摇尾巴。男人走了过来,将他盆里的剩菜剩饭都倒在狗碗里,大黄狗立马埋头吃了起来。男人收拾完桌上的碗筷,端到后厨里洗去了。
这对他们来说,是再平淡不过的一日了。
妇人弯弯唇一笑,继续喂着小女儿吃饭。只要他在,他就从来不肯自己干一点活,洗碗做饭,他说厨房里油腻,洗衣服擦桌子,他说对手不好。
“娘亲!”小女儿有些调皮,伸手拨下了她发上的木簪子。这木簪子还是他用从山上砍下来的桃木雕的,他木工活做得不错,家里一双儿女的玩具都是他做的,没花过一分银子。其实,这个男人满满的都是优点,会下地种田,会上山打猎,还会出海捕鱼,几乎无所不能。与他成亲这么多年,他从未让自己孤枕过一夜,也没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
男人洗完碗后,擦净了手,笑眯眯朝她走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帕子。他将帕子打了开来,叶如漫看到里面竟然是一对银镯子,诧异问道:“哪来的?”
“我让人给你打的!”他憨笑道,“好看吗?戴一下!”
叶如漫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挺贵的吧?”
“不贵!那银匠我认识,给我便宜了!”他直挠头,“我前几日不是打了只野猪,卖了好些钱,不贵的。”
“下次不许了。”
“你喜欢吗?”
叶如漫微微一笑,“喜欢。”
他笑容灿烂。
叶如漫轻轻趴在他健壮的胸前,又戳了戳他的胸口,“明日有空去买块布回来,我给你裁几件新衣裳。”他每次只给她和孩子们买,自己穿的衣裳都补过好几回了。
“哦哦,那你给我做一件秋衣就成了,剩下的料子给姐吧,让她给姐夫做一件。”他指的是香凝,香凝已经嫁人了。
“嗯。”
“我明日再上山看一下,要是能再打到一只野猪,就去给你买雪花膏。”冬天来了,这里风霜大。
叶如漫想了想,“一瓶就好了。”
“哦。”他心中寻思着,买个两瓶。
“明日要是打到野猪,你把猪尾巴留着,妞妞前几日过来还说想吃猪尾巴呢。”
“好,猪心还有那嫩脊肉我也留着,给你们娘几个补补。”铁牛想了想,又问道,“阿哥今日在家听不听话?”
“听话得很呢,还给我捶背。就是妞妞有些皮,还打哥哥。”
“没关系,他皮糙着呢,像我。”铁牛傻笑道,“他们说女孩子要娇贵着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