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耀桐拿了房卡和裴柯坐電梯上九樓,刷開房門進去,他小小的驚喜了一下。
偌大豪華的房間正中央擺著兩張單人床,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隔開了陽台,外面正對著遠處山巒,腳下就是滔滔江水,晚上還可以在露天陽台上眺望江景,風景十分宜人。
他把箱子推到一邊,脫掉鞋子跳上柔軟的床鋪,在墊子上彈跳了幾下,開心的大喊了一聲。
雖然住裴柯家裡也沒覺得委屈,但是誰不願意睡大房間呢?
裴柯第一次住如此豪華的賓館,到處摸索了一會兒才找到淨水機,接了水後讓黎耀桐過來喝水,剛才在車上他就嚷嚷渴了。
接著兩人在房間裡休息了一會兒,晚上也沒出門,就在酒店的餐廳里吃了飯,等到天徹底黑透,黎耀桐便邀請裴柯一起去露台坐坐。
清涼的山風陣陣襲來,黎耀桐雙手捧著熱茶,身上披著毯子縮在藤椅上,依依不捨的說:「明天咱們就要走了……回去又要幹活。」
「我幫你做。」裴柯坐在他身邊,伸手替他把毯子蓋好,一個腳趾都不露出來。
黎耀桐搖頭:「不要,我可以自己來。」
說著他張開右手攤開給他看,自豪的說:「你瞧,我今天幫妹妹拎箱子上樓,手上也沒有再起泡了!」
裴柯把他的手拿過來仔細翻看,上天也許對有些人就是優待的,比如黎耀桐。明明也算幹了許多天重活,掌心反覆起泡又消失,可是他的手心摸上去還是軟軟彈彈,似乎那些苦力活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他永遠都是養尊處優的小王子。
手被裴柯輕輕的握著,黎耀桐心跳又開始不爭氣的加,告白的話差點就要蹦出來。
可是手機響了,白白破壞剛才那麼好的氣氛,黎耀桐滿含怨念的接起來,是趙長山打來的,確認他們是不是明天回來。在聽到他關切的話語後,黎耀桐被打斷的糟糕心情瞬間平復,拿著手機聊了幾句。
本來趙長山的媳婦是想帶他們一起吃頓飯的,可是回家的這幾天他們每天都有事忙,裴柯因此回絕了她的好意,承諾下次回來再去做客,趙長山也能理解,在電話那邊讓他們明天路上注意安全。
掛掉電話,黎耀桐又給姐姐打了電話,匯報要回去的事,正好黎惜竹過幾天也要回國,說是到時來看他,姐弟倆的對話和往日無異,黎耀桐知道姐姐已經原諒他了。
想到裴柯姐姐辛苦艱難的背影,黎耀桐撒嬌的對電話那邊說:「姐姐,我想你啦……」
黎惜竹因為這句話,心一下子就軟了。
在疼愛的弟弟妹妹們面前,天下所有哥哥姐姐都是輸家。這些小傢伙們好像天生就懂如何拿捏他們,只要撒嬌賣個乖,就能輕易讓哥哥姐姐們獻出一切。
可是身為姐姐,黎惜竹甘之如飴。
掛掉電話後,黎耀桐翻看日曆才發現五天後就是黎惜竹的生日,要不是這通電話,他幾乎要錯過。
「怎麼了?」裴柯看他盯著手機遲遲不說話,關切的問了一句。
黎耀桐一臉懊惱道:「我差點忘記姐姐的生日了!」
裴柯瞭然點頭,問:「那你要送禮物嗎?」
「禮物?」黎耀桐撓頭,「我沒想好……以前姐姐生日我都是叫人訂束花,因為她說不需要我送禮物,讓我好好讀書彆氣她就可以了。」
裴柯搖頭:「她說不需要,其實並不真的不需要。」
以前裴蘭也這樣。明明是她的生日,卻沒有一個人為她慶祝,連個生日蛋糕都沒有,裴柯問她,她也只說過生日沒意思,但到了裴柯和裴夢的生日,她卻無論如何都要帶著蛋糕趕回來。
因此很長一段時間,裴柯以為她真的是不在意。
直到去年,裴柯第一次用自己掙來的錢給裴蘭買了個小小的蛋糕,裴蘭哭了很久,邊吃邊抹眼淚。自從爸媽去世,那是第一次有人給她慶生。
裴柯於是才明白,姐姐為他和小夢犧牲的遠遠比自己感受到的還要多,他可能一生都還不清。
聽他講完這段過往,黎耀桐眼睛也跟著濕潤了。
回想過去的自己,他好像對姐姐關心的也不夠多。記得幼兒園的時候他還知道親手做賀卡給姐姐,那時黎惜竹打開賀卡露出的驚喜表情,現在還能回想起來。
可是後來不知怎麼的,黎耀桐漸漸就不再這樣做了。因為他無論做什麼,姐姐哥哥們總是笑著誇他,好像他做了天大的好事,久而久之,黎耀桐就習慣了,心安理得的享受他們的寵愛,忘了哥哥姐姐也是需要被愛的。
他好自私。
黎耀桐把頭埋進膝蓋里,自責的情緒爬滿心頭,為過去的自己而羞愧。
「別難過。」裴柯見狀,將他的腦袋從毯子裡挖出來,用指腹溫柔的替他擦去眼角的淚水,輕聲說:「我和你一樣,我們都不是好弟弟。」
這句話遠比空泛的安慰有用,至少對黎耀桐來說,兩個人分擔負罪感遠比一個人孤獨承受要好得多。
「我還可以彌補嗎?」黎耀桐淚眼朦朧的看著裴柯。
裴柯點頭:「當然。」
儘管可能有點遲了,但他已經決定,往後餘生盡全力對裴蘭好,她以後的每一個生日都不再缺席,他會撐開自己的手臂為她擋住風雨,讓裴蘭也有依靠。
黎耀桐吸了吸鼻子,重重的點頭:「那我也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