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手粗糙,像干农活儿的手,可江倾说了,这位哥们十几岁就离家,辗转各国,只杀过人,没种过地。
这是一双被武器操练出来的手。
纪荷目光不由深沉,对大哥到来感激,对江倾在东南亚的过往揪心。
“沿河流域,人民币和泰铢通用。”金苍浩笑颜内敛,“到了村落不用给。居民都很淳朴。”
“好的。”纪荷与对方握了握,背起相机,将大哥介绍给其他人。
“我今年三十七岁。”在去线民家里的路上,金苍浩介绍着自己,“和江认识在两年前,他救过我一命,前两天听说你要来,我就从金三角出,来到孟莫,本来要去244号国界碑,江说不用。”
“对。”纪荷绕过一群走地鸡,听着河水浩荡声,往更高的山爬去,“不是孟莫要停留一下,我直接到金三角找您。”
“他不放心。”粗犷汉子朴质的四个字,没任何抑扬顿挫表达,听到纪荷耳里,却连心脏都跟着缩了一下。
“谁不放心啊”前方,团队里某调皮小伙子大笑。
“还有谁”尤欣阴阳怪气,“当然是她前夫。”
纪荷横了对方一眼,没回声,继续往上走。
很快到了线民家里。
是一处非常简陋的茅草房,线民是家中长子,上有一个眼瞎的老母亲,下有一妻三儿,家中贫困。
这个线民纪荷之前托的是朋友帮忙联系,只知道是被困劳工的哥哥。
当时没多想,除了给钱,没看过对方样子。
今儿一见,这哪是一位为弟弟奔走的正能量大哥,简直就是毒枭头头的造型。
一头漆黑乱,吸鸦片染黑的牙齿,眼神锐利,像丛林中的狼,仿佛下一秒就撕咬过来。
这会用竹筒抽着水烟,斜靠在摇摇欲坠的门框上,避重就轻回答着编导的问题,纯粹浪费时间。
纪荷一昂下巴,让程诵给钱。
金苍浩说不用给钱,可对于自己有求的人,钱财是开道。
果然一给钱,对方回答问题就利索多了。
结束时,一行人带着设备赶紧下山。
富隆号得航行到下一站老挝的班相果才可停靠,湄公河航道凶险,夜间禁航,一般下午五点,所有船只都得停下来。
许是一路而来太平静了,纪荷眼皮一直跳,不一会儿雨水铺天盖地,大家穿梭在丛林中,跟着金苍浩的捷径,迅往码头赶。
突然,背后一声枪响。
隔着雨幕,清晰。
大家吓坏了,齐愣在原地,竖耳倾听,那枪声又不见了,只有雨声砸在芭蕉叶上的声音,似乎是错觉。
“金大哥,怎么回事”纪荷殿后,这会冲到开路的金苍浩面前,问怎么回事。
金苍浩穿一条迷彩裤,上身是同色的短袖,两胳膊肌肉鼓胀,脸上是紫外线留下的沧桑痕迹,眼神却坚毅无比,对她安抚,“你们先走。我殿后。就在下面,顺着走就行。”
纪荷想挽留、大家一起往前冲,可一想人家那阅历,怎么可能比她初出茅庐的不如,点头,目光忐忑的送对方原路返回。
其他人全部傻着眼,还在问,到底是不是枪声。
纪荷低喊“先走”
大家于是下行。
在途中纪荷解释“大概率是枪声。”
“你怎么知道”尤欣当年被乔开宇售卖,6路到缅甸一个战乱邦,接着被塞进暗无天日的船里,颠颠簸簸到达泰国,一路除了船舱的同命人,其他什么风情都没领略到。
纪荷这会儿嘲笑,“你把关注男人的心思放一点在航行上,就会知道湄公河两岸的冷枪如家常便饭。自从明州旅行团惨案之后,中方牵头组成了四国联合巡逻执法机构,这一情况才得改善。”
“我当然知道改善了。”尤欣冒雨前行,牙关似乎在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想到不堪回忆的过往,“可联合执法开始,湄公河上的沿路打劫情况不复存在,咱们不会这么不幸,被这村落里的不法人员盯上,成为待宰羔羊吧”
“乌鸦嘴”团队里的摄像大哥骂,“有金苍浩在我们绝对没事”
“对对对”程诵对国家非常有信心,“四国联合执法不是说说而已,那些毒贩还是不明武装分子,想死的就来试一试,咱们中国人不好欺负”
他在雨中喊出了万众一心其利断金的势头。
不愧是外交官家族的孩子。
纪荷深深体会了出门在外、有事想妈的情感,这时候为安抚大家,直接虚张声势,“对大家都别怕,到了码头,赶紧出,找上咱们云南水上支队的护航船,一切云开雾散”
团队士气大振。
纪荷眉头紧着,一路忐忑冲下了山。
雨下小了,众人却狼狈不堪,鞋子和裤腿全是红泥巴。
在码头上相视,哈哈大笑。
金苍浩随后赶到,他气场沉稳的多,纪荷问他回去做什么了,他只笑着说,“给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