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男人走過來,還不等她反應,面上便覆上了一隻有些粗糙的溫暖大手。
「別怕,傷好之前不會碰你。」
好、好直白!
雲嬋臉色唰地一下漲得通紅,連耳尖都熱燙起來,眼神無措地四下亂瞟,最後定格在了半跪在床上的男人身上。
男人有雙野性十足的黑色眼眸,鼻樑高挺,輪廓分明,不笑時氣質頗有幾分凌厲,但此時他眉眼溫和,垂眸望著自己時,有如陽光曬過的清泉,涼而不冰。
她支吾半晌,伸手將被子掀開一角:「睡,睡覺吧!」
男人低笑兩聲,起身吹熄蠟燭躺到了床榻外側,伴隨著嘩啦雨聲,一夜好眠。
第二天中午時分,大雨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薛老漢已經等不住了,吧嗒吧嗒地抽著旱菸,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眼瞅就要秋收了,這樣大的暴風雨,田裡的稻子怎麼遭得住,這雨再下下去,稻子怕是要毀了!
薛老漢實在忍不住了,披上蓑衣斗笠就往外走,薛明照見狀也緊隨其後。
半刻鐘後二人回來了,屋裡兩個女人迎上去接過他們手上的雨具。
王香月看向老伴,急問道:「稻子怎麼樣?」
薛老漢抹了一把臉,聲音裡帶了絲哽咽:「不成了,風雨太大,颳倒不少,都泡水了。收成比起往年怕是要少上一半了!」
王香月當即腳下一軟就跌坐在了凳子上,眼中泛起淚花。
本來那些糧食就是剛剛夠吃,眼下她家剛添一口就遇到減產,老天爺這不是要人命嗎!就算把稻殼磨成糠加在麵粉里摻著吃,只怕也熬不過冬!
薛明照伸手按在阿娘肩上,沉默半晌,沉聲道:「咱家又不止靠田吃飯,入冬前我多進兩趟山就是了。」
可進山捕獵談何容易,冬天動物少山上又冷得嚇人,十一月底便不能再去了,直到來年春天化雪才能再上山,眼下就是八月底了,兩三個月的時間再辛苦又能賺多少?
一時房內的氣氛有些低迷,王香月開始低低抽泣,薛老漢垂頭擺擺手也不想說話。
回到婚房內,雲嬋推開窗子望了望天上,見雲團又黑又厚,臃腫龐大,已成積雨雲的樣子。思索片刻開口道:「我覺得這雨應該下不長了。」
薛明照看後點點頭,旋即握住她搭在窗欞上的手,低聲安慰道:「不會餓著你的。」
雲嬋抿抿唇,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猶豫著問道:「到時候我能跟你一起上山嗎?」
男人聞言長眉微挑,望過來的目光有些詫異。
雲嬋垂眸小聲道:「爹以前也教過我打獵,雖然使箭不行,可下陷阱我很熟,分辨植物也很在行,不會給你添亂的,最不濟我去采些野菜蘑菇也好呀。」
說罷還撒嬌似的輕輕晃了晃男人的手。
小時候爸爸還沒去世的時候,只要她想求他些什麼,只要拽著他晃晃,他總會答應,面對這便宜夫君,雲嬋便也不自主地晃了晃。
自從她穿過來便一直被嬸子關在家裡,現下一聽到他要上山,不免心裡有些發癢。
而且她說的也是實話,她在山裡能做的事可比在山下多得多,像木耳、菌菇、野豆角這些東西找到曬乾以後都是能吃的,多找些存著總是好的。
薛明照看著媳婦纖弱的身子骨有些猶豫,但禁不住這是她頭一回求他,還撲閃著一雙漂亮眼睛晃著跟她撒嬌,一下沒忍住便點了頭。
這雨下到第三天時終於止住了。
天剛剛放晴薛老漢就帶著兒子和老妻一起下了地,去給稻田挖些水溝,把水排出去,把還能救的稻子扶起來,雲嬋則留在家負責做飯。
按照王香月的交代,做菜時油要少放,粥也不要做得太稠。晚上一家人吃飯時,雲嬋只覺得薛明照本就沉悶的性子更加陰鬱了,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也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她覺得男人或許是感覺有些對不住自己,剛一過門就過上了省吃儉用的日子,可雲嬋倒覺得沒什麼,畢竟發生這種事也是不可預測的。
其實整個家裡,現在也許只有她是最樂觀的。
今日做飯時,她趁機梳理原主記憶,意外發現前世自己常吃的一些食物,在她的記憶里卻並沒有出現過,比如玉米、瓜子、土豆、草莓、孜然等等。
明明不論從地理條件、氣候環境、食用物品來說,大燕朝都與華夏古代北方高度重合,但那些食物卻從沒人吃過,或許她可以理解為是這邊的人不認識,不會吃。
到時候跟薛明照上山時她就可以找找看,若是發現能吃的儘量都採回來便是了,靠山吃山,哪怕是窮些,餓肚子倒是不至於。
當天夜裡,二人躺在床上正欲睡去,忽然從隔壁隱隱約約飄來一陣哭聲,雲嬋半支起身子好奇地湊到窗邊,順手輕拍一旁的男人。
「你聽,有人在哭。」
薛明照就著月光瞟向哭聲飄來的方向,回道:「隔壁是吳嬸子家,她兒子吳大虎你見過,來喝過喜酒的。」
接著頓了頓,說道:「今年的收成太差,待交過田稅不知道還能剩下多少。」
雲嬋輕嘆一口氣,接口道:「所以咱家還有打獵這條路子,村里其他人家只怕是還要更難熬?」
男人點點頭。
今早田裡哭聲一片,辛辛苦苦一整年,好容易熬到秋收了卻遭此禍患,整個村子裡都瀰漫著一股消沉淒涼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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