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繁雪对她说:“念念,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当初你来美国的时候,我让媳妇和女儿带你去各种交际的场合,让你认识合适的男士。她们告诉我,有许多男士都主动追求过你,你却全都拒绝了。现在,你来美国也三年了,还是茕茕孑立,你难道打算一辈子都这样吗?孙敏斌他是个妇科医生,他的工作很稳定,他跟我的儿子在同一家医院上班,就连我儿子都说孙医生很不错,负责敬业。他这一年都小心翼翼的守在你身边,生怕逼得太快会把你吓跑,现在他终于向你提出交往了,你却还是犹豫不决,你到底在想什么呢?念念,听孔老师一句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蒋念念知道,孙敏斌是真的怕她跑了,所以去请孔老师出面帮忙了。后来,她就答应了孙敏斌。那天晚上,孙敏斌送她回家,在她租住的公寓里吻了她,要更进一步时,她把孙敏斌推开了。孙敏斌眼里有受伤,但没有勉强,独自一人离开了。
蒋念念觉得,自己也在作,可是又想不出任何不作的方法。
楚书惠在她班里,跟其他的学生没有什么分别,上课时认认真真练舞,下课以后就跟同学结伴回家,那个尘封在心里的名字,楚书惠一次也没有向她提起过。
一个月前,她看到楚浩然开车来接书惠,才知道原来书惠的亲生父亲是楚浩然。她于是急急忙忙翻了书惠的入学资料,那档案上面清清楚楚写的是“chu”,而不是“wang”。
忽然之间,她明白了很多事情,楚浩然当年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王琪母女回到他身边。楚浩然,还真是一个痴情又无情的男人。
然而,不管楚浩然这个男人究竟怎么样,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当年,楚浩然伸手拉了她一下,把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去,她是感激楚浩然的。
孔繁雪过寿,儿孙满堂,老两口享尽天伦之乐。蒋念念看到这一切时,心中会难以抑制的泛起酸楚,如果她的养父养母过去也能像孔繁雪和老伴一样对待儿女,现在未尝不能享受到这样快乐,又何至于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呢?
只是,世上已无后悔药可吃。
人活于世,不管做了什么,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哪怕爬得再高也一样,例如高正刚,例如刘梦晴,例如那个人的父亲,例如她的生母。
孔繁雪家里的人太多,便在唐人街的中餐厅订了一大桌菜,一大家子人围坐一团,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晚饭。
饭后,孔繁雪的儿子开车送老两口回家,其他人则各自回家了。
孙花花是个很聪明的女孩,知道自己老爸想跟蒋念念单独相处一会儿,于是摸出两张电影票递给孙敏斌,说道:“爸爸,你们不用管我了,去看电影吧!”
当然,孙花花这么做一面是给孙敏斌和蒋念念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一面也是为了去跟自己的小男朋友约会。十三四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季节。
孙敏斌欣然接过女儿递过来的两张电影票,拍拍她的脑袋说:“那你早点回家,不许玩太晚。”
孙花花朝父亲吐了吐舌头,“知道啦!”话音刚落,她已经撒丫子跑远了。
孙敏斌一直盯着女儿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到,才收回视线,却发现蒋念念刚才一直都在看他,“怎么了?”他摸摸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不是,只是看到你对花花宠爱的样子,觉得很感慨。”
孙敏斌牵起她的手,“你吃花花的醋了?”
蒋念念失笑,“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过去那么多年你都一个人带着花花,又当爹又当妈,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花花虽然调皮,但是并不是不懂事。”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就在不远处的电影院走去。
“你以前在国内的时候,怎么不找一个呢?”
“也想找,不过很怕找到的人对花花不好。你也知道,花花的妈妈生她时发生了羊水栓塞,没能抢救回来。她是她留下的唯一孩子,我只希望花花安安稳稳的长大,不要受任何委屈。”
“生花花的时候,是你接生的吗?”
孙敏斌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才沉重地说:“不是,我当时在给另外一个产妇做剖腹产手术,结果孩子出来以后,那个产妇也大出血了,我忙着抢救那名孕产妇。”
“那产妇活下来了吗?”
“活了。”孙敏斌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更加哀痛。
蒋念念看着孙敏斌脸上的表情,猜想他当年必然是极其悲痛的,自己的妻子和另一个女人一起生孩子,都发生了意外,他接生的女人活了下来,他的妻子却去世了。如果当初他亲自给他的妻子接生,也许她的妻子就不会死,这恐怕是他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一件事,也是他一辈子的遗憾吧!
孙敏斌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带着一抹哀怜,便笑着说:“不用担心,我早就走出来了。”
蒋念念也只能点了点头。
两人看完电影,走出来电影院时已经十点多了。孙敏斌开车把蒋念念送回公寓,在她的公寓大门外,孙敏斌低头吻了一下蒋念念的额头,柔声说:“早点休息!”
“好,你也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孙敏斌没有立刻走,而是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念念,等你的公寓房租到期,你就搬去跟我和花花一起住吧!”
蒋念念一愣,低下头,没有说话。
孙敏斌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仍然不能敞开心怀,“好,这件事情我们慢慢讨论,反正你的房租到期还有一段时间。”
蒋念念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就害怕他逼她立刻做决定。“你快回去吧!”
孙敏斌终于依依不舍地走了。
等到蒋念念也转身走进公寓大门之后,一道黑色的身影才从暗处走了出来,就站在蒋念念之前站的地方,抬头仰望着蒋念念租住的这栋公寓楼。他带着帽子和墨镜,天色这么暗了还带着墨镜会让人觉得非常奇怪,细看之下,才发现他左边脸颊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粉红色,而且皮肤表面是凹凸不平的,像是被毁容后刚刚经历了一场换皮手术。
这道身影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压低帽檐,转身离去。
蒋念念回到家里,洗了个澡,坐在床边吹头发。
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过来,看到号码后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是肖悦打越洋电话过来了。
“哈喽!”她说。
肖悦喷她:“哈喽个屁呀!去了美国就把自己当洋人啦?”
蒋念念狂汗,肖悦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脾气就越来越暴躁了,大抵是因为孩子太调皮了不听话。她只能说:“是,肖大美女,我错了,有啥事啊?”
“没事就不能跟你打电话吗?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去了美国三年了,也不说回国看看,你特么还给我儿子当干妈,这干妈就是这么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