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苏怀意料之中地被现,父亲再一次勃然大怒。
但他跟阮知知有了新的约定,大概因为有盼头,再被罚跪,也不觉得时间漫长。
阮知知有钢琴底子,学什么都飞快。
她极其聪敏。
两个人年龄差明明不算小,但随着时间推移,苏怀有时候心生恍惚,感受不到这种差距。
除了钢琴课,他们开始一起打篮球,做数学题偶尔趁着家里没人时,摊在家庭影院里打电动。
外界知道两人关系的人并不多,苏怀到阮知知的学校做讲座,特地戴上她送的领结;阮知知偷偷跑去参加苏怀的音乐会,在安静的人潮中做作地朝他挥舞灯牌。
那个时候
好像也只有那个时候。
苏怀笃信,两人能在人群中一眼看见彼此。
但后来想想,那么短短几个月,放在人一生里去看,实在短暂得不值一提。
眼睛一眨,就结束了。
十二月,苏怀被父亲安排了一场相亲。
这事儿过去很久,他也想不起相亲对象的长相和声音。他怀着点儿不可告人的私心,没告诉阮知知自己要相亲,结果被她撞见了,她上来推他一把,红着眼转身就跑了。
苏怀没追。
当晚,阮知知就站在了天台上。
她给他打电话,把他叫到面前来对峙,苏怀哭笑不得,朝她伸手“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不知道吗我不喜欢她,我俩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少女的裙摆被风吹得飞扬,阮知知问他“那未来有一天,你会喜欢我吗”
眼前蓝天无边无际,苏怀微眯起眼。
阮知知马尾辫被吹散了,柔软的长被风带起,她吸吸鼻子“我马上十五岁了,很快就十八岁,你只要再等等就好了。”
石破天惊。
这问题问出口,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苏怀没说话,微绷着下颌,眼睛深处的一丁点儿笑意始终浮着,到不了眼底。
他说“你先下来。”
阮知知嗫嚅“那你要抱我下去。”
苏怀没再说话,牵住她的手,一个用力,将她从天台边缘拽回来。
阮知知叫他“苏怀。”
苏怀没有应。
同路返程,两人莫名沉默,除去他俩,没人知道今晚生的事。
回到阮家关上门,阮知知领到了她人生中,来自苏怀的第一顿打。
她书桌上,一直放着一个小竹板,是用来打手心的。第一节课起,他就放在那儿。
她没想过有朝一日真的派上用场,也没想过,是这样的原因。
阮知知手心泛红,一动不动。
苏怀看到女孩子眼里的倔强和不肯掉下来的眼泪,气得咬牙切齿“你今年究竟是十四五岁,还是四五岁”
你已懂得倾诉爱意,仍然不知生命可贵。
阮知知就那么看着他,也不再说别的话。
她这辈子,好像很少有特别清醒的时刻,活了十四五年,第一次这样确凿地感受到别人的关心,眼睛急红了,也说不出重话。
于是漫长沉默的夜色中,这滴眼泪始终没有掉下来。
苏怀先累了,放开她“我觉得,你其实不需要钢琴老师。”
他移开目光,很疲惫了似的,说“我会跟你妈妈谈一谈,让她不要再给你找别的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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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手术室,再出来,好像大梦一场。
麻药药效还没完全过去,苏怀眼睛看不清东西,勉强清醒过来,脑子里第一个念头仍然是
脑壳都被切开了,现在一定特别丑。
他反反复复地睡着又醒过来,深夜听闻有熟人来访,痛斥薄光年没有良心“我不是说了,谁也不见。”
薄光年已经出去了,没听见。
安静的室内,来人坐下,距离不远不近,室内一片安静。
窗外一轮圆月,又是一年中秋来临。
沉默很久,苏怀奇怪“不说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