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周筱嵐沒有胡說,舅舅確實是他的救命恩人。當時舅舅下河撈他的時候,不小心撞傷了膝蓋,後來走路總是一瘸一拐的。
即便做了康復訓練,也還是有些坡腳。舅舅對他真的很好,第一隻毛絨玩具,就是他花了半個月工資買的。
司遙的心開始動搖了。
「說得輕巧,那可是五百萬,不是五百塊。」
周筱嵐說:「你男朋友有錢,那天他送你去醫院時開的車子,可是全球限量版的跑。五百萬對他來說,和五百塊沒區別,就當是他娶你的彩禮錢了,你肯定也不希望你舅舅被判死刑吧?」
「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
司遙記得,那是在醫院撞見周筱嵐去做產檢那次,原來那時候她就惦記上了。
司遙手腕流出的血液,把睡衣給染紅了,周筱嵐救弟弟心切,同樣也擔心兒子的安危。而且兒子的語氣沒有剛開始時那麼強硬了,逼得太狠只會適得其反。
「這事我們待會兒再說,你手受傷了,還是先去醫院包紮下吧。」
「多謝關心,我可以處理。」
司遙本意只是想嚇唬嚇唬周筱嵐,讓她知難而退,並不是真的想自殘。傷口不深,不需要縫針,在家就可以自己包紮。
周筱嵐打定主意,要從他這裡撈點錢才肯回去,還假惺惺地幫他包紮傷口。司遙心底的怒火已經燒到了頭頂,即將爆發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是雲亓打過來的。
「喂,寶貝,那女人去找你麻煩沒?」
雲亓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還帶著些許嘶啞,可能是時差沒倒好,太累了的緣故。
司遙抬眸瞥了一眼正在搗鼓醫藥箱的周筱嵐,然後回答道:「她在我這裡。」
「那正好,開免提吧,我有事要說。」
司遙打開免提,雲亓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了出來。
「周女士你好,我是雲亓。」
救世主來了,周筱嵐趕緊挪到手機旁邊,豎起耳朵聽,生怕漏聽一個字,「我在呢,雲小少爺有事請說。」
「周筱俊會被判十年。」雲亓不喜歡墨跡,一句話直奔主題。
周筱嵐一聽,急了,「什麼?筱俊要是坐十年牢,這輩子可就完了。」
雲亓呼吸的頻率很急促,似乎很累的樣子,說句話都感覺很費勁。周筱嵐的死纏爛打,讓他感到很不耐煩。司遙向周筱嵐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少說兩句,否則把雲亓惹惱了,後果就嚴重了。
「他殺了人,只是坐十年牢,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但前提是,你們不要再來欺負我的阿遙。否則您也不用白忙活了,在家等著殯儀館通知去領骨灰就好。周女士,您聽明白了嗎?」
對方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可三兩句就能讓周筱嵐脊背發涼,她哪敢說個不字,「聽明白了,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就請離開吧,我給阿遙請的助理,馬上就到了。以後他的衣食住行,我都了如指掌,還望周女士言而有信。」
「我這就走。」
雲亓的聲音仿佛是她催命的符咒,周筱嵐不敢多做停留,立即逃之夭夭了。
司遙的耳根子總算清淨了,一股莫名的難受卻隨之而來。雲亓幫他解除合約,幫他拿到《南風》男二的角色,還幫他救舅舅。而司遙什麼也做不了,覺得自己只是個拖後腿的累贅,配不上雲亓。
「你總是這樣有求必應,會把我慣壞的。」
司遙聽到雲亓笑了,語氣也不似剛才的兇狠,變得很溫柔,讓人心都化成水的那種溫柔,「怎麼?你不希望我對你好嗎?」
司遙愣住,這話算是把自己帶進溝里了,他又不是抖m,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那倒不是,只是人心不足,我怕那些打著家人名號的人,會再越過我,向你索要東西。這次是錢,下次還不知道是什麼呢,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決定,不用事事以我為先。」
「老實告訴我,如果周筱俊真的被判死刑,你會不會哭啊?」
如果不是因為餐廳殺人事件,司遙已經忘記舅舅長什麼樣子了,感情早就淡得如同一瓢清水,要不是念在當年有救命之恩在,或許都不會去搭理他們。但如今,他也無法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觀了。
「不知道,但心裡肯定會難受的。」
「但我卻很想哭。」
看不見,摸不著,是異地戀人產生隔閡的主要原因。雲亓一句想哭,司遙恨不得順著網線爬過去,看看他的情況。那人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在那邊生活得習不習慣。可是現在他們一個天南,一個地北,司遙只能坐在家裡干著急。
「怎麼了?是不是在那邊受欺負了?」
雲亓嘆了口氣,「唉,除了你誰敢欺負我?我的寶貝總拿我當外人,總是拒絕我的好意,讓我感到很沮喪。贈人玫瑰,手留余香,懂不懂?我幫了你,自己也會感到開心,所以不要覺得有負擔。」
司遙同樣感到很沮喪,他做夢都想成為和雲亓比肩的人,直到如今也僅僅是遙不可及的夢。
「我已經接受了。」
「那是我硬塞給你的,否則你肯主動接受嗎?」雲亓打了個哈欠,「晚點徐更會來找你報到,我這邊已經是深夜了,先睡咯,哈尼。」
司遙連句晚安都沒來得及說,雲亓就把電話給掛斷了,這還是第一次,看樣子那傢伙確實困得夠嗆。他們的作息時間是顛倒過來的,時差十二個小時,不僅不能見面,還不能隨時聯繫,想維持這段感情難於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