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以后,进宫赴宴的客人已经散尽,宫门之外就只余霍家的车马和轿子。
霍文山带着自己的几个儿女从宫里出来。
霍常宇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
霍芸婳鼻青脸肿,更是经过连番波折,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这时候走在路上都双腿软,几乎是被秋凝和南栀一左一右架着才能勉强行走。
霍芸好走在她侧后方,也跟着沉默,脸上神色颇显凝重。
霍文山共有四子二女,长子幼年夭折,次子成年以后考取了进士,外放做官去了,嫡子也就是夫人田氏生的小儿子,今年才四岁,田夫人身体不好,常年缠绵病榻,几乎不出来应酬的,而霍文山今天是以养病为名在家躲避世人的眼光,所以小孩子就没跟来。
霍常宇是两年前中的秀才,还在继续准备参加科举,霍文山虽然是一品大员,可手上没实权,霍家更不是什么世家门阀,再加上霍常宇是庶出,这样的官职品阶原是没资格进宫参加皇帝的寿宴的,可是沾了霍文山做太子太傅的光,这些年里但凡宫中大宴,他们霍家都能得个露脸的机会,今年皇帝虽是有些恼了霍文山了,可是这样的场合也不会记得特意把他们霍家的人挑出来,所以白天便是霍常宇带着两个妹妹一起进的宫。
如今三人被霍文山领着出来,看上去却都有点灰溜溜的。
霍文山看似是在走路,可是脚下虚浮,摇摇晃晃的,好不容易看见了自家马车,没留神就被什么绊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
霍芸婳还在自顾倒霉呢,根本没心思管他,霍芸好又走在稍微后面,一时跟不上。
“父亲小心!”霍常宇顺手扶了他一把。
霍文山稳住了步子,甩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沉声怒骂道:“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段时间他一直心思郁结,本来就蔫儿了不少,所以虽然这一巴掌用了大力气,也没能把霍常宇怎么样。
霍常宇活动了一下腮帮子,就干脆利落的一拱手,识趣的滚了。
霍文山眼见着他头也不回的翻身爬上马背,打马而去,完全没把自己这个父亲的当回事,顿时暴跳如雷:“你……”
抖着手想跳脚,霍芸好只能走上前去劝道:“父亲,有什么话还是回去再说吧!”
霍文山这才想起来这是在皇宫门口,忍了又忍的把脾气压下了。
他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却碍于面子,不能再作,就对霍芸好道:“你坐我的轿子回去吧,我同你姐姐有话说。”
“是!”霍芸好并不多言,顺从的福了一礼,就径自走过去,坐进了停在前面不远的轿子里。
南栀跟过去将轿帘放下,轿夫就抬着轿子先行离开。
后面霍文山才带着霍芸婳上了马车,一直到坐在了马车上,都还忍不住的瑟瑟抖。
今日经此一劫,她觉得此时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还没有归位,怎么想怎么后怕。
虽然霍文山绑了家里的一个管事婆子进宫,声称是对主人家挟私报复才设计伪造了三公子的手稿偷放在了要送进宫的衣物里,皇帝也顺水推舟的处置了,可是谁都看的出来,这就只是个权宜之计。
皇帝不信!皇后不信!甚至于连太子萧昀……
想到太子萧昀对自己突然的态度改变,霍芸婳才是真的后悔自己今天的贸然行事。
她原是想推她三哥上位给自己找个帮手,没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居然把自己搭进去了,就冲着小太子如今对她的这个态度,她突然觉得自己的皇妃梦还没开始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碎了。
“父亲……”这么一想,霍芸婳就失声痛哭起来。
霍文山本来就被她气得一肚子火,见状就是猛地一拍桌子:“你还有脸哭?”
“父亲,我……”霍芸婳是真委屈的不行,勉强止住泪,想要向霍文山求救,还没等开口,已经被霍文山指着鼻子一顿骂:“谁叫你自作主张了?你是觉得为父这辈子再翻不了身了是吧?所以这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我一脚踢开去给自己制造新的后台了?”
在自己的一干儿女里,霍文山最器重最宠爱的都是这个容貌得天独厚的长女,想方设法的栽培,眼见着就差一步了,没曾想居然一个跟头摔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