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能有这般气势,定然已运筹帷幄大获全胜。鳌拜思及,咬牙切齿嘶嘶有声,竟垂下泪来。玄烨看得不忍,主动开口解释:“你不要怪遏必隆,他不是故意对不起你,他也有苦衷。”
这些计,是群策群力,多方谋划的结果。环环相扣,务必精准。太皇太后早年的部署只有结合现状,才能进行完美的“演出”,所以细节一定要经过修缮,才能确保不失。
想到它们,玄烨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芳儿。是,只有她的鼓励和肯定,才是他最后的定心丸,也只有她,才可让他如此奋不顾身。
因为她会帮他,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扔掉私心来真正地爱他,保护他。
玄烨知道,芳儿是特殊的女人,最特殊的。
那夜从佛堂祈福回来,玄烨选择与她步行而归。一路走来都忍着,倒是芳儿主动开口:“皇上,怎么了。”
“这么一叫我,我就觉得你离我远了。”玄烨牵住手撒娇:“皇后,我这么叫你,你舒服吗?”
“玄烨。”跟行的下人都很远。芳儿害羞地依了他:“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男人多半有事相求才肯献殷勤。不幸被说中的玄烨红了脸,叹道:“我想你救我呢,山穷水尽了现在。”
“不是山穷水尽,”芳儿说到这儿停下步子,俏皮一笑:“想整我就直说。”
皇上的大梁被无耻扯断,那些私心叵测的关键人物,要让他们乖乖听命岂是易事。有些点子,她能想到的,他当然也可以。可是途径只有让她说出来,玄烨再去实施才可显得光明正大,无私藏之心。
更重要的是,芳儿不能害怕他,不能防备他,不可不信他。真的这样,他会受不了。
心里委屈难受又疼,这口气抵住心口,玄烨竟直言不讳:“你这些天都躲着我,不给我出主意,不肯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这不行,我不干。”
“我能想到的,你也能想到。”芳儿叹息:“比我想得还好,何必非要我……”
“你怕我了是吗?你觉得我是皇上不是你男人了是吗?”挫败之中需要的鼓励,只有平等的人才可以给予,玄烨只觉心荡如火,燎得好痛:“谁跟你说什么了,还是我变了?我没变,是你变了,你要真怕我了,我看不起你。你要真怕我会变,我就先给你写道旨,教你高枕无忧,你要吗。”
说得那么认真,那么理直气壮。遇强则强地芳儿看着他笑:“不用,用不着。”
后宫是牵动前朝的绳子,只要能善加利用,他们就会乖乖从命。
回到坤宁宫,听得一番妙语,玄烨不怒反乐:“真了不起,你啊。还有呢?”
“我只能管得了后宫,其他的怎么办,我可不知道。”芳儿叹气:“对付穆里玛,是你们男人的事,那可太难了。”
“难吗?”玄烨去摸她的脸,嘻嘻哈哈地:“真难吗?”
坏蛋,明明也想到了就是不说。芳儿可不上当:“我没办法,也许您的‘宝贝儿’有呢?”
这招太损,主动授意于威严有损且授人以柄,得让人自悟。
也是啊。后来芳儿拿住承瑞,荣妃着急情愿倾力帮助玄烨,可是点子在哪里?
说起来是跟穆里玛是不同一般的“旧相识”,还不懂么。芳儿笑笑,哄着怀中的承瑞入睡:“别着急,慢慢想。你认识他,你阿玛跟他也认识。从前关系都不错,差点就成了亲,要说上话,不难吧?”
那么好色的人,要让他上当,除非……荣妃想着苦了脸,一个荒唐又二百五的点子终于冒出来了。她怕得要哭,可是为了承瑞又舍不得不说:“皇后,我要说了,您多担待。”
断断续续,察言观色,像讲天书一样讲完了,芳儿居然没有骂她。于是荣妃继续苦着脸道:“您要让他信我,我得骂您两句,不是我的真心话,这笔帐可不能算在我头上。”
芳儿是什么态度?她把承瑞交去她手里,过一会儿,突然抬手。
吃了巴掌的荣妃第二天来到池塘边,一番痛骂解了委屈,也成了事。
美人计就是这么来的。倒是功成之后要跟玄烨算账,不依不饶地要教承瑞封王:“皇上,皇上!我可结结实实地吃了皇后一巴掌呢,这怎么算呀。打得我眼冒金星都要昏过去了,她是真使劲!”
“她不敢,她敢使劲我揍她!知道知道,宝贝儿受委屈了。我还,我还。”玄烨凑去面颊抓住她的手:“来。”
疯了才敢打他。荣妃忙说:“那可不行,皇上疼。”
“那我这么还。”玄烨嘻嘻笑,一通乱啃:“打哪儿了,是不是这儿,嗯?”
各怀鬼胎
-各怀鬼胎
“皇上,别咬脖子。”甜言蜜语将荣妃弄得晕头转向,倒把私心扔下,关心起别人来:“我跟阿玛当然忠心耿耿,只可惜皇后还信不过咱们。非得把承瑞扣下,您说过不过分,真正该信不过的,倒对她们这么好,跟皇上这么近,也不管一管。皇上,您可别被她们骗了!她们的阿玛不是好东西!都向着鳌拜呢!”
玄烨知道说得是谁,也不点破,只是顺着话哈哈笑着逗她:“对对,宝贝儿贴心。”
瓦解鳌拜并非易事,须得多方筹谋。只知左右摇摆的遏必隆始终是心病。好在准备的时间有三个月,虽然紧促也够了,这件秘事,只要当中有一个争气便不负天意。
这个点子说来简单,待到于布库房内向鳌拜说起时也不过短短几字。只是他听在耳中讽刺得如针扎一般,也只得道:“恭喜皇上。”
贞嫔有喜,日前确认消息还未散。穆里玛曾经讥讽过的“肚子没动静”,到头来恰恰有了“动静”,老天安排得这么好,要遏必隆听话,只要这句就够了。最疼的闺女有了身孕,不向着皇上还能怎样,要想着下一代和下下一代。鳌拜也是当阿玛的,这份心,他懂。
芳儿竟能苦心至此。难道不是玄烨几生福气,有这样的妻子,怎么能输?
穆里玛落马,鳌拜宫中被擒,班布尔善自有济度去对付。三张大网,全部满载而归。
卧底计,分袭计,美人计,反间计,再加孕胎计,团团相围,何愁不胜?
大功告成可以放心乐了,玄烨论功行赏,除了外臣,更要在宫中摆宴请一班嫔妃吃酒。大家相聚齐欢,实则主角只是芳儿。
——只有她能把她们管得这么好,让她们管用。
千万别沾光抢皇后的风头。开席了,心中有数的女人大多拘束,只有荣升孕妇的贞嫔快吵死人。太医还从未试过有哪位主子在吃饭时把他单叫了来,让在一旁立着,随时查问这道能不能吃,那道能不能动。该忌口的早已告诉过服侍的人,到时自有提点。还这么干,只能是因为臭显摆。
贞嫔连筷子都舍不得拿,要让嬷嬷喂到嘴里。她的手是用来搂肚子的,因为要每时每刻都感受和保护着宝宝。这是有病吧。面面相觑的人们都想,怪不得淑妃说病了告假不来呢,要我有这么个妹妹我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