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三藏不住心头得意,嘿嘿一笑道,“这回你们可看走眼了吧,以后少在咱们眼前得瑟。”
“老三!”褚清瞪了赵老三一眼。
“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有些手段,是翟教头的手笔?”被赵老三嘲笑的护卫面有赧色的问道。便是他在打探回来后,几人才肯定了车队是前往怀安卫的。
褚清虽然方才制止了赵老三的出言不逊,但是此时在心中也是十分敬佩曲莲。他们在一开始确实对曲莲的做法有些怀疑,认为只要将痕迹作向怀安卫即可,是曲莲坚定要求再往宣府镇和潮河所做些痕迹。他们一开始怕泄露了踪迹,却也只能按照她所说去办。如今看来,这位大奶奶,还真是有些手段。
如今听到对方如此询问,他摇了摇头道,“却不是翟教头的主意,是咱们大奶奶的主意。”只是话一出口,看到周围一圈人瞪眼张嘴的表情,褚清心中咯噔一声,心道坏了。恐怕世子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他到做了这个通信之人了。这件事,怕是夫人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世子爷呢。
他慢慢转头,果然看到裴邵竑皱眉朝他看来。
“你说谁?”裴邵竑问道,声音虽不大,听在褚清的耳里却有些寒意。
“是、是、大奶奶……”褚清小声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已娶妻,还是说你已经另有新主?”裴邵竑一撩道袍下摆,在院落中的石桌前随意坐了下来。
褚清觉得头皮发麻,这事那也不能怨他是吧?当初翟教头派他来迎候世子,他就不应该答应,如今可好,这件事还得他来说。
心绪转过,他却也无法,只能上前将曲莲因旨嫁给裴邵竑一事细细的禀报了起来。
这过程着实有些匪夷所思,不仅仅周围护卫们一片哗然,就连一向少言的阿瑄也露出讶异的神色。所有人都同时看向此时端坐在石桌前的裴邵竑。
此时已近傍晚,斜阳下他穿了件墨色的道袍,这颜色更衬得他面色如玉。他闻言后一阵深思,片刻后便抬头再次看向褚清问道,“你说你们之所以会提前离开顺天府,乃是她的意思?这一路上行事痕迹都是她的主意?”
“正是。”褚清低头应道。
裴邵竑闻言只是点了点头。
“你说这些都是那位、那位大奶奶所为?这怎么可能?”之前那名护卫按捺不住,扯了一把褚清,追问道,“且不说她是一个……,就说一个女子,怎么懂得这些道理?”说到曲莲身份之时,他没敢名言。
“我怎么知道。”褚清低声道,白了那护卫一眼,“反正是夫人下令,让我们都听大奶奶的。”
“若真如此,那可真不是一般的女子。”护卫咋舌道。
“什么一般不一般,咱们世子爷是什么身份。先不说世子的身份,就是在军中哪个不叹一声将门虎子,哪个不说咱们世子是一等一的好二郎。”听到护卫的话,老四炸了起来,“怎么就能配一个灶下婢!这皇帝老儿是个什么东西!咱们在北地给他守社稷,他就这么对咱们世子?”
“老四!”一直没有做声的阿瑄喝道,“如此不道直言也敢说?!”
“本来就是嘛……”老四虽被喝止,却还是嘟囔道,面上还带了些委屈。
“行了。”裴邵竑起身,面上却无半点情绪,“咱们起身吧,先追到车队再说。”
☆、023抵达宣府镇
二月初六那天,裴府一行四辆马车抵达了宣府镇。
宣府镇距离顺天府四百多里,若是快马加鞭不过五六日便可抵达,裴府四辆车皆是妇孺,行进的速度已然不快。但即便如此,这样的日日乘车也让众人都有些吃不消,徐氏被搀下车的时候,小腿肚子都在发软。
当她抬头看向这次奔赴的目的地时,也不禁傻了眼。知道这次合家离京不是为了出行游玩而是避祸,她对这偏远的庄子也无甚期许,可是眼前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真的是她即将要入住的地方吗?
庄子紧挨着一条河,此时河冰还未化开,岖凹不平的冰面上凌乱的散布着些破碎的布缕、枯败的枝桠甚至还有些秽物。一棵显然已是枯死的槐树半倒着砸在水面上,此时已经被河冰冻在河里。
一眼望去,庄子里皆是些土坯房子,赤裸裸的露着褐黄色的黄土坯。宣府镇位于顺天府前往蒙古的官道上,这里气候干旱,这些房子外层的土坯已经十分风干,一阵风来竟似还在掉落碎渣。
庄头显然是已经得知主人家要来这边小住,此时正领着几个人自庄子里面小跑着奔出来。虽是庄头,那穿着还不及候府中一个最下等的长工。他五十来岁,穿着件褐色的短揭,绑着腿,大冬天的居然蹬着双蒲草鞋。
及至众人面前,庄头及跟随而来的几人便跪在了徐氏等人面前,“拜见夫人和各位贵人,老奴赵良便是这庄子的庄头。前些日子罗管事曾着人前来吩咐,老奴算着日子以为要明后日夫人才能到来。这才出来的迟了些,望夫人宽恕。”
徐氏这些日子因整日乘车,此时正头昏眼花,还未及开口,便听到身后的周姨娘道:“便是我们,住这样的地方也就算了。可夫人是什么身份,那是有诰命的二品夫人。再者几位少爷小姐的,那自小也是锦绣堆里长大的,怎能住在这样腌臜的地方。有些人不知安得什么心思。”她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众人都听在耳里。明明一脸对庄子的嫌弃,却句句都将徐氏推在前面。
曲莲垂着头,并不做声。虽然周姨娘将矛头指向了她,她却只是冷眼旁观。多做无谓,她打算近日就领着陈松离开此处,何必与一个姨娘攀扯。
庄头赵良闻声暗暗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周姨娘。见她穿着件姜黄色的素面杭绸褙子,外面披了件丁香色的白貂披风,乌压压的头发梳了个坠马髻。看着虽有二十八九的年纪,但是却身段玲珑,妙目含烟。惊得赵良忙又低了头。
面对这样破烂的庄子,徐氏虽然心中也有些气闷,但也不愿顺着周姨娘。曲莲虽不如她意,却也轮不到她一个姨娘来敲打。她运了运气,这才道,“你就消停些吧,让你留在府里,你哭着喊着要跟着来。如今却又来嫌东嫌西。不若我着人送你回娘家吧,你看怎样?”
周姨娘这才撇了撇嘴不再做声。
“夫人,这庄子外面看着破旧,内处还有一个小院子倒是洁净些。”赵良本就心中忐忑,待听到面前这位贵妇人竟是位诰命夫人,那腿肚子更是一阵打转。此时他心中十分庆幸,幸亏在这之前,将庄内那处院子好好修缮了一番。
徐氏点了点头道,“如此,你就带我们前去吧。”
一行人重新上了车,跟着赵良向庄子内走去。
宣府镇这处庄子,虽然户数不多,只有五十来户,但是占地却着实不小。只可惜田非良田,便少了许多出息,庄子也显得有些荒芜。
上车后直走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才到了庄头所说的那处院子。却发现,这处院子也并非在庄子中央,而是在庄子的另一侧。田庄依山而划,这处院子正是坐落在山脚下。